慕容瑛舀燕窝的动作微微一僵,随后又恢复自然,只眉眼不抬道:“知道了。”
长安去看了谢雍给她找的宅子,果然如她要求的那般是个二进的宅子,面积大约六七百平,二十余间房,各房前都有外廊与抄手游廊相连,庭院中花木湖石的布局颇见功力,是座十分精致的宅子。当然,最大的好处还是离皇城近,从理政院出来,坐轿不到两刻时间便能到。
长安当即决定将纪晴桐接到这座宅子里来住,而薛红药则安排在她要买的稍远些的宅子里。原因无他,以后她常去的肯定是离得近的这座宅子,纪晴桐温婉安静不会闹她,而薛红药一看就是个泼辣能折腾的,她可不想难得出来偷闲还要被扰得不得清净。当然了,也并不是说薛红药那样的性格就不招人喜欢,关键在于,她不是个真正的男人,宫里那个已经够难缠的了,外头就给她来个和风细雨春暖花开的温柔乡吧。
一想到自己也有不动产并且马上就能妻妾双全,长安那个得意啊,一到中午吃饭的点儿就兴冲冲地去将钟羡扯过来,道:“阿羡,我已经看好宅子了,今晚你回去和纪姑娘与李展说一声,让他们准备一下,明天上午我派人去接他们。这段时间麻烦你了。”
“不过是顺手之劳,何须如此见外?”钟羡看着她,平静的语调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黯然。
“好歹他们住在钟府吃你的用你的睡你的这些日子,这亲兄弟还明算账呢,我不过道声谢还不应该?走走走,咱们珍馐馆去,我请你吃饭。”长安道。
钟羡见她兴致颇高,也不好扫兴,于是便与她一同去了。
今天阳光明媚,两人依旧在庭院中僻静处寻了张桌子点了饭菜。
“阿羡,你说的要送我护院的,可不准食言。”在等上菜的工夫,长安强调道。
钟羡失笑,不答反问:“在你面前,我何曾食言过?”
长安偏着头想了想,道:“好像是没有。那可不可以回去问问钟夫人,让她介绍几个靠谱的人牙子给我?”
钟羡点头,道:“此乃小事,只不过,从人牙子手里买了丫头小厮,也得调教很久才能用。若你同意,我从钟府里先调部分得用的仆役给你,你若用着顺手便留着,若用着不顺手,待你买的人调教好了,再遣他们回来便是。”
长安腆着脸道:“这怎么好意思呢?”
钟羡还未来得及说话,一旁的小径上忽转来一商人模样的男子,见了长安扬起笑容凑过来道:“哟,安公公,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长安见他自顾自地拉凳子坐下,心中有些不悦,一边打量他一边道:“阁下哪位?我认得你?”
那人道:“安公公认不认得在下不要紧,认得这个字便成。”他用手指在桌上写了个赢字。
长安眉头微皱,当初为了脱身而在赢烨那里埋下的炸弹,而今终于有人来点引线了。
第445章 鲜花赠美人
一旁钟羡自然也看到了陌生男子写的那个字,面色瞬间凝重起来。关于当初在益州长安是如何说服赢烨放他们离开的,长安曾跟他说过,但他并不认为她说的便是全部真相,只不过,自己在此事上从头至尾充当的不过是累赘角色,他便没好意思详问。
长安见那男子写完了字,下颌一抬,道:“对不住,在下不识字,有什么话阁下不妨直说。”
男子面色微变,道:“安公公和钟公子在那边练了一冬天的字,如今却称不识字,难不成在那边所言所行都不作数了?”
“阁下说话愈发教人听不明白了,什么那边,什么练字?莫不是在套我的话?”长安目光一冷,“趁着爷现在没心情跟你计较,马上滚,不然教你去牢里说个够!”
男子豁然起身,看着长安冷笑着说了几个“好”字,转身拂袖而去。
长安收回目光却正好对上对面钟羡的眼睛,她笑问:“怎么了?”
在益州时两人被关在那座小楼里行动受限,百无聊赖之下,钟羡确实教过长安画画练字,方才那人定是从益州来的无疑。
然而面对长安的询问,钟羡却只摇头,即便心中有疑问,也不该在此处问。
有了这么一出,两人各怀心事,用餐气氛便不复方才的轻松愉悦。待到用过饭后两人回到理政院,临分手,钟羡有待叮嘱她一句有什么事不要自己一个人扛,然想起宫里那位,到口的话终究未能说得出来。慕容泓一旦愿意出手,又哪里还有余地能留给他去发挥?
长安这般敏锐的一个人,自然察觉得出钟羡这两日的情绪变化,但她并不准备宽慰他。有些事情错一次足够了,万不能一错再错。
整个下午她都有些心神不宁,她自然知道中午在珍馐馆遇见的那人是从赢烨那边来的,但她不能确定那人到底是赢烨的人还是孟槐序的人?又抑或是在赢烨的默认下孟槐序所派的人?但观对方此番行事不仅冒失,且完全不避讳钟羡,这是她绝对不能容忍的。不管她和赢烨之间存在怎样的联系或交易,绝不能将钟羡扯入其中,这也是她今日不留情面驱逐那人的根本原因。
赢烨知道她是女儿身,这是最大的隐患,虽然她认为看在她能照顾陶夭的份上他应该不会轻易将此事抖出来,但那样一个为爱而狂、暴躁又神经质的男人,做出什么都不足为奇。她必须尽快与之取得联系,以免有人借机发挥借刀杀人。
带着这份急躁,长安等不及下班便提前回了皇宫,到了长乐宫得知慕容泓不在甘露殿,她打发袁冬等人回东寓所,自己直接去西寓所找嘉容。
是时嘉容正坐在窗下拿个小锤子在那儿愁眉苦脸地敲鞋垫,手边的桌上放着七八根被敲弯了的针。长安站在窗外看了一会儿她也没发觉,最后长安咳嗽一声。
“啊!”突来的声音让她惊了一跳,一锤子敲在了手指上,当即痛呼一声,抬起脸一看是长安,那双明媚大眼里的幽怨之情便换成了欢喜之意。
“安公公,你怎么过来了?”她捏着手指站起身道。
“过来看看你啊,在给赢烨做鞋?”长安问。
嘉容含羞点了点头。
“想给他写信吗?”
嘉容双眸顿时灿若晨星,因太过激动而有些结巴道:“可、可以吗?”
“当然了,走吧。”长安回身,带着雀跃的嘉容回到东寓所自己的房里。
嘉容在写信时,长安仰在自己榻上闭目养神,不多时,耳边传来断断续续的抽噎声。她坐起身往嘉容那边一看,见那姑娘搁了笔低了头在那抹眼泪呢。
“怎么了?好端端的哭什么?”长安问。
嘉容回过脸来,红着眼睛看着长安道:“赢烨今年三十有六了,却还没有一儿半女。如今我陷在这儿,也不知今生还能不能有与他团聚的一日。有道是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说,我该不该劝他以子嗣为重,纳几房妾室?”
长安挑眉:“你能接受他与别的女人生孩子?”
嘉容唇角往下一撇,又垂下小脸去哭,边哭边摇头,道:“不能,光想想心都疼得快要碎了一般。可是……可是总不能叫他为着我一辈子都毁了。以前都是他为我考虑,他总说我还小,他照顾我是应该的。我现在长大了,也该为他考虑一回。”
长安觉着有些幻灭,嘉容和赢烨这一对可算是她的爱情标杆,这标杆竖起来还没多久,这么快就要倒了?
“不是说千夫所指都不觉着你与他之间的爱有错么?现在是怎么了?你变心了?”她问。
嘉容小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一般,愈发哭得厉害:“我没有,我只是……只是想他想得难过,我希望他能比我好过一点,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