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宦

女宦 第390节(1 / 2)

长安想了想,当下遣散众人,带着徒兵护卫出内卫司往水井坊牢狱去了。

在水井坊监牢特辟的安全指数最高的牢房内,长安见到了龚麟。

当日遇袭时,因距离较远,长安并未能看清放冷箭之人的具体形貌,故而也无法分辨这龚麟的真假,只象征性地问了几个与当日袭击有关的问题,此人倒确实能一一作答,且答得八九不离十。

非常之时,长安不想轻易怀疑他,也不会轻易相信他,于是道:“你自己犯了什么事你自己清楚,交代出与神羽营有关的一切,将功折罪,尚有生路可走。”

龚麟道:“话虽如此,但你却做不了主。”

“呵,你的生死,我想我还是做得了这个主的。”长安斜睨着他道。

龚麟闻言,扯开腰带将衣服一脱,露出一身惨不忍睹的新旧伤痕来,冷笑道:“你安公公的本事,龚某即便未曾亲身领教过,听也听得多了。但我贱命一条,和整个神羽营相比,又算得了什么?君无戏言,除非陛下亲口允诺我荣华富贵,如若不然,你纵是将我这身皮都扒了,也休想从我口中得到一个字。”

“想不到你倒是条硬汉。”长安在他面前徘徊两步,道“好,我带你进宫面君。”

龚麟穿好衣服,道:“我不能出去。如今我落在你手里的消息应该已经传到了某些人耳中,你绝对没有办法将我活着带到皇帝面前。”

“那你的意思,是要陛下来此处见你?”长安问。

“如何安排见面是安公公你的事。”龚麟面无表情道。

长安一笑,道:“好,那你且安心住下,杂家来想办法。”

丞相府,赵椿一夜未归,侍妾洇儿隐隐觉着不安。虽有时他也会住在外宅里头夜不归宿,但他昨天回府分明是有事的,应当不会一声不吭又出府。

莫不是出了什么事?

她心中不安,又不敢出去乱打听,唯恐赵椿真的出了事,而自己这一打听,便连自己也陷进去,那便大大的不妙了。

洇儿正如坐针毡,去厨下取早点的丫鬟回来,对她道:“洇儿姐姐,厨下的毛春姐姐让奴婢悄悄告知你,说大少爷不知如何触怒了老爷,被关起来了,任何人不得接近呢。”

洇儿悚然一惊,心道果然是出事了,只不知是什么事。

她食不知味地用完早点,对收拾碗碟的丫鬟道:“津儿,大少爷昨日回来时曾说身子不大舒服,你去厨下问问毛春,有没有办法趁着送饭的机会去探一下大少爷,不需要接近,只远远看上一眼,看他是否安泰便好。”说着拿出钱袋塞了两角碎银子给津儿,道:“你也知大少爷在这府里一向是没人疼没人爱的,除了咱们这些贴身照顾他的人,怕也没人在意他的死活,此番就拜托你和毛春了,悄悄的,别叫老爷发现,免得大少爷又遭罪。”

津儿见传个口信便能得银子,自是愿意,收拾了碗碟脚下生风地去了。

另一头,赵椿被关在房中也是坐立不安,早上厨下的人来送早点都是门口的侍卫将食盒拿进来的,他根本没有丝毫的机会接触外人。可是他祖父要弑君谋反!

若是谋反成功,他必然是要与自己秋后算账,自己绝没有好果子吃,若是谋反失败,自己则要陪他一起砍头。

赵椿越想越是愤懑,他虽来自乡下,却是正正经经的原配长房长孙,祖父但凡对他有一点点重视,他又岂会落得要为他人卖命挣取银钱的下场?他纵有错,也有大半是被祖父逼的。

如今他被关在这里动弹不得,洇儿是他信任之人,见他一夜未归,应当会想办法来探他的吧?如今他唯一的指望,也只有她了。

中午,毛春来给赵椿送饭,照例被守卫拦在门外。

赵椿听到外头毛春的声音,猜测是洇儿托他前来,只是如今两人连面都见不到,又如何传递消息?他看着桌上的饭菜,急中生智。

毛春还在外头等着赵椿吃完好把食盒带回厨房去,那两名守卫闲来无事拿她打趣,忽听屋内传来一声碗碟碎裂的脆响,守卫担心赵椿有个意外自己吃罪不起,忙进屋查看。

一碟子青瓜炒肉遂在地上,赵椿则扶着桌沿正在呕吐,整个一团污秽。

守卫强忍着恶心,问:“大少爷,你这是怎么了?”

赵椿吐完了,有气无力地挥了挥手,道:“无碍,只是胃里有点不舒服,劳烦二位将这里收拾干净。”

守卫看着地上的秽物,哪肯自己动手去收拾,遂招来外头的毛春,让她去收拾。他们则把赵椿扶到一旁去休息,想着这样也不算违背了丞相不让赵椿让外人接触的规矩。

赵椿整个人恹恹的,根本没有要和毛春说话的打算,毛春手脚利落地收拾好地上的秽物就走了。

午后洇儿便得了毛春的消息,说是赵椿用碎瓷在地砖上划了“长乐勿出”四个字。

为避人耳目,赵椿在宫外不方便直接接触长安,洇儿是他第一个女人,他对她极其信任,这些事他允她参与。恰洇儿又是当初时彦安插进来的人,不久前被皇帝转手到长安那边,与长安那边自有一条传递消息的渠道。

洇儿自己勘不破这四个字是什么意思,于是只好将这四个字连同赵椿被丞相关押的消息一并传了过去。

长安中午依旧是回自己府里用饭,脑子里还在盘算这个龚麟到底是真是假。不过她也清楚,倘或这个龚麟是个假的,他在这个节骨眼上出现,也断不会让她有发现他是冒充的机会,只是不知,他在此时落到她手里,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饭刚吃了一半,袁冬匆匆来报,说是龚麟在牢里中了剧毒。

长安“腾”的站起身,怒问:“怎会如此?”

袁冬道:“下毒的是牢里当值的一名狱卒,葛月江正在拷问他。”

这事着实奇怪,刚落到她手里,转眼便中了剧毒,还为此暴露了一个埋在水井坊监牢里的钉子……

长安也没心思吃饭了,漱了口便欲去牢里一探究竟,这时府外有蛰玉坊的小厮求见,说是来送府里姑娘预定的胭脂水粉。这小厮是袁冬发展进来的人,负责在蛰玉坊来往客人之间探听消息,也负责长安与洇儿之间的联络。

小厮拎着锦盒进门,须臾便出去了,没有丝毫惹人怀疑之处,而长安却在这须臾之间得了洇儿的消息。

长乐勿出,长乐是慕容泓的寝宫,指代的定是慕容泓无疑,勿出,不要出去。联系上午与龚麟的见面,这四个字所要表达的消息分明是要慕容泓不要出宫。

赵椿被赵枢给关禁闭了,千辛万苦传递出这么一个消息,委实耐人寻味得很。

得了这一消息,长安又从容起来,带着人来到水井坊监牢,看到了身中剧毒的龚麟。

“唉,这样一来,你就更没法进宫了呢,还不准备交代么?”长安叹气道。

龚麟睁开眼看她,他中的毒药性猛烈,大夫直言就是这两日的事了,根本救不回来。

“你也……瞧见了,若我掌握的……消息没有价值,他、他们又怎会这样迫不及待地……来杀我。我死不足惜,但……但我的儿子,我……要为他……要一块免死金牌。”他强撑着一口气断断续续道。

“免死金牌啊,开国功臣尚且没有呢,你这个要求恐怕有点难达成,杂家且去帮你问问。”长安道。

龚麟闭上眼,不再浪费体力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