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仕臻上的奏折?孔仕臻不是作为巡盐副使去调查盐荒之事了么?莫不是有了进展,所以这帮人慌了?如此说来,盐荒之事与这帮人也有干系。
“你们要我去偷奏折?”
“不不不,理政堂往宫里送的奏折都是有记录的,莫名少了一本,谁也担不起这个责任。您只需要设法让陛下在明天之前看不到这本奏折就成。如此,除了陛下自己,谁都不需要担责任,这其中的区别,安公公应当能明白吧?”魏德江一副考虑周全的模样。
“你们拿什么确保不会出尔反尔?”
魏德江一副无奈状,道:“安公公,您该是知道,这种事没法确保,就看您敢不敢赌这一把了。钟羡现在身陷敌营,要他死实在是再简单不过,且就他如今的身份而言,就算死了,钟太尉也没法光明正大地为他报仇,您说是不是?”
长安万分不甘心被这样威胁,可是,岳州之远,鞭长莫及,钟羡的命,她赌不起。
她目光冷冽地收回笛子,冲远处的小太监们一招手。
六名小太监麻溜地跑了过来。
“在我来找你们之前,跟住魏公公,不许他有一刻脱离你们的视线,哪怕是如厕。”长安吩咐道。
小太监们齐齐领命。
魏德江急道:“安公公你若再这般耽搁下去,便真的来不及了。司隶部就在理政堂之侧,理政堂什么时候往宫里送折子,你应当比我更清楚。”
长安不理他,只将手中短笛交给其中一名小太监,让他将笛子带回去放好,这才转身对魏德江道:“既然是赌,又怎么能只让我一人担风险呢?”
魏德江瞠目结舌无言以对。
长安冷笑一声,撇下他转身往天禄阁的方向去了。
她来到天禄阁时,恰见负责从理政堂往天禄阁送折子的王振从里头出来。
“王公公。”她笑着与对方打招呼。
“哟,安公公,您来啦。”凡是这宫里有点眼力见的太监,谁见了长安都得点头哈腰,这王振自然也不例外。
阁内慕容泓正拿钥匙开那存放奏折的红头箱子的锁,听到外头的动静动作不由一顿。
她终于肯回来见他了么?
这个疑问很快便有了答案,长安进了天禄阁,向他行礼:“奴才拜见陛下。”
二十余天不见,又时时陷于一时冲动所带来的懊悔和再不能重归于好的恐慌中,如今乍然相见,慕容泓居然还有些恍惚,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在给自己行礼,忙道:“起来。”
长安直起身子,一抬眼就看到了御案上白银包角的红头箱子,慕容泓的钥匙还插在箱子上的藏诗锁中,看样子她进来时他正准备打开这把只有他与高烁两人有钥匙的锁。
与盐荒有关的折子,定然十分要紧,若是与他商议即便看了也暂不做处置,他会同意吗?
他不会同意。别说钟羡只是有遇难的可能,就算确定他会遭遇不测,只要这份折子够重要,他都不一定会为了保全钟羡而拖延处置。再者,即便他真的同意,她敢信他吗?
长安直直地看着坐在御案后头的他,心道:不是有意要这样对你,只是,你的狠,你的言而无信,让我没办法开口与你商议此事。无论怎样,就算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钟羡,我是一定要保的。
“怎么了?发生何事?”慕容泓见她神情有些不自然,问。
长安迅速收拾好情绪,有些恹恹道:“没什么,就是觉得心浮气躁的,不想呆在内卫司办差。”
她这般情态慕容泓倒是第一次见,在他印象中,她总是干劲十足,为了公事都能将他撇一旁。
“那你想做什么?”他问。
长安扫一眼他案上的红头箱子,红头箱子里装的可都是红头奏折,一等要紧,必须当天批复的,所以每天最先送入宫的就是这红头箱子。
“不想做什么,只随便走走罢了。陛下政务繁忙,奴才就不搅扰陛下了,奴才告退。”她行了一礼,转身欲走。
“等一下!”慕容泓见她刚来就走,急得站了起来。
长安回身看他。
“正好朕也想出去走走,一起吧。”感觉自己几乎是在强行讨好,慕容泓有些赧然。
长安垂眸看他桌上的红头箱子。
慕容泓随着她的目光低头一看,拔出锁上的钥匙道:“无妨,朕下午回来再看也来得及。”
长安笑了笑,让开一旁道:“陛下请。”
慕容泓见她笑了,心情大好,披上大氅就与她一道出了门。
来到阁外他才想起来问:“往哪里走好?”
褚翔在一旁接话道:“陛下想散心,自是想往哪里走就往哪里走。”
慕容泓:“没问你。”
褚翔:“……”
瞧着褚翔那憋屈样儿,长安失笑,道:“去粹园如何?恰太瘦新做出了一把弩,陛下不妨去粹园试试威力如何。”
“粹园知寒林此刻定然梅花开遍,好,就去粹园。”慕容泓颇感兴趣道。
长安当下命人去东寓所取弩。
褚翔闻言,斜了长安一眼,腹诽:这大冷的天,陛下本来好好地在天禄阁批着奏折,偏你来勾着他往粹园去挨冻,你个祸国殃民的太监!
长安冲他皮笑肉不笑地呲了呲牙:来咬我呀!
一行浩浩荡荡来到粹园,知寒林就是一片梅林,此刻正值严冬,林中果然梅花开遍暗香氤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