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宦

女宦 第439节(1 / 2)

“留几个人在此守着。”凛冽的寒风吹得人脸皮生疼,慕容泓蹙着眉头戴上风帽,道“回宫。”

外头没声音了,长安才静静地睁开眼睛。

她看着自己空落落的左手食指,眼角水光盈然。

第562章 乌龙

长安在慕容泓离开不久便也起床,回了宫直奔净身房。

魏德江还在房里睡觉,六个小太监并排坐在他床前看着他,真真是寸步不离。

长安来了之后,六个小太监被遣出门,四个先找地方休息,两个远远地看住门不许人靠近。

这番动静下来,魏德江自然也醒了,在床上转过身一看,见长安坐在他床前的凳子上,忙爬起身,揉一把眼睛笑道:“哟,安公公您来了。”

“是啊,这不天快亮了么。活儿干完了,自然要来取报酬。”长安表情冷淡而平静。

“那,我先起来穿个衣服?”魏德江欲掀被子下床。

长安一脚横过去踩在榻沿上,抱着双臂道:“不必了,就这么说吧。”

魏德江见她面色不善,知道她心里不痛快,便老老实实靠回床头,道:“你这事啊,还得从你进宫那年秋天说起。甘露殿三天两头的换內侍,陛下不满意,咱们这些下头办差的奴才就更难了。后来陛下身边的彤云姑娘来找我,跟我说潜邸的奴才原本就是伺候陛下的,许是陛下用起来顺手些,让我留意着些,从潜邸来的奴才中挑几个机灵的送进去。

“要说你女身进宫做太监这事,那也委实怨不得我,如不是你一开始假扮小子,我也不至于挑中你。如不是你在来净身房的路上各种作死,我也不至于命人把你叉进来,还吩咐他们不给你服麻沸汤。净身房那净身师傅是东秦留下来的,见惯了宫里各种阴私,见你第一个被叉进来,我又命人传话说不给你服麻沸汤,一脱裤子又发现你是个女的,他就意会错了,以为我让不给你麻沸汤就是在提醒他你的身份,让你以女子之身进宫做太监。因不便明说,方如此婉转。这事前朝也曾有过,陛下或者太子若是看上了哪家女子,特别是有夫之妇或者娼家女子,不方便光明正大纳娶的,便会用这种方式收用。

“我一开始并不知此事,后来你被挑去了长乐宫,那师徒三人愈发笃定你就是上面要的人,便来向我邀功。我这才知道竟然出了这等误会。紧着将这三人处理之后,我本来也想找个机会把你给灭口,以免将来万一事败我这个净身房总管吃不了兜着走,可是没想到你竟很快得了陛下的宠信,我怕弄死了你反而会引起陛下注意,只得将此事暂且按下。这些年你爬得越高,我便越心惊胆战,为求自保,我将你的事情向上头汇报,上头一直没有对你的事情做出任何指示,直到这次。说实话,若有旁的选择,我是万万不想和安公公你对上的,可是有些事情,哪容得咱们一个下人说不?”

乍闻这样的真相,长安表面虽仍不动声色,心中却已是啼笑皆非。

困扰了自己许久的事情,竟然只是一个阴差阳错之下的乌龙?虽是可笑,但她心中关于谁送自己进宫的种种疑问,却是解释得通了。根本没有人故意送她进宫做太监,从头至尾,这仅仅是一个误会。

她能说什么,命运弄人么?

事到如今,这些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

“现在我的事说完了,说你的事吧。”她稍稍扬起眉梢道。

魏德江愣了一下,脸上挤出个十分勉强的笑容,道:“我真没什么好说的,我就是靠着以前在东秦后宫伺候过太后的一点情分做了这净身房总管,以前来吩咐我做事的都是郭晴林身边的陈佟,后来陈佟死了,便换成了福公公身边的卫春。”

“那你上次说韩京是怎么回事?”长安问。

“这次这件事,是他亲自来吩咐我的。”魏德江一副十分配合的模样。

“他以前没和你接触过?”

“没有。”

“那他吩咐你就照办?”长安眯眼。

魏德江讪笑,道:“这韩卫尉与太后是什么关系,咱们再孤陋寡闻,也还是略知一二的,又哪敢不听呢?”

长安放下腿,身子向床沿方向略倾,冲魏德江招招手,示意他附耳过来。

魏德江不明其意,一手撑在床沿上斜过身子欲听她说什么。

不料长安忽的右手一扬,手起刀落,一刀穿透他的手背将他的手钉在了床沿上。

魏德江惨叫。

外头院中的小太监听着动静不对,跑过来在门外唤:“安公公,安公公?”

“没事,继续去守着。”长安道。

“是。”小太监们退开去。

长安看着魏德江额上瞬间涌出的密密冷汗,冷笑着微微转动刀刃,魏德江更是杀猪般的惨叫连连:“安公公饶命啊,啊——”

“饶命?行啊,老实交代,咱俩的事儿,就到今天为止。如若不然,今天杂家怕是得陪你好好玩一玩。”长安手下动作不停。

魏德江疼得直倒冷气,声音都微弱下去,道:“是令牌,令牌,我们都只认令牌不认人。”

长安停下转刀的动作,道:“说清楚。”

魏德江稍稍松了口气,抬起另一只手用袖子擦了擦快要流到眼睛里的冷汗,道:“新朝建立后,我刚到净身房,陈佟就拿了块令牌过来给我,说新朝不比旧代,日后要低调行事。韩京这次来找我,出示的令牌上面是‘调’字,陈佟跟我说过这个令牌,见到这个令牌,我们就必须按照他的吩咐去做。”

“只认令牌不认人,你们就不怕旁人得了你们的令牌混进你们的阵营?”长安问。

魏德江摇头,道:“不同的令牌代表的是不同的身份和差事,他拿的令牌和所做的事情必须一致,且他来吩咐我做事,他还必须知道我身上是什么令牌,这两点缺一不可,否则便是假冒的。”

“你们都有哪些令牌,分别代表什么身份和差事?”

魏德江的手血流不止,面色也愈加惨白,他摇头道:“我跟你说过了,我只是个小人物,并不知道太多事。陈佟当时只跟我提到过三种令牌,一种是我自己这种隐字令,平时负责探听和收集消息,关键时刻配合更高阶令牌持有者行动。一种就是调字令,这是比较高级的令牌,可以调度我们行动,但这种令牌的持有者若是遇险,不必我们牺牲自己去营救。还有一种便是间字令,如果持有间字令者遇险,我们必须不计一切代价护他周全。”

“你们知道调字令和间字令的持有者都有谁?”长安问。

魏德江道:“不知道,他们需要用到我们时才会自表身份,迄今为止,我也就见过韩京一个调字令。”

长安略顿了顿,唰的一声拔出刀来,抽出帕子慢条斯理地擦着刀刃上的血迹。

魏德江捧着伤手屁滚尿流地从床上下来,亏得这里是净身房,不缺金疮药,让他得以第一时间给伤口上了药并包扎起来。

“魏公公,我觉着这件事后,你是活不成了,但看你紧张伤手的模样,好像又挺怕死的,日后有何打算?”长安将刀擦干净了插回小臂内侧,抱着双臂看着正用一只手艰难地穿棉袍的魏德江闲闲问道。

魏德江一只手实在系不上腰带,索性就放弃了,凑过来哈着腰道:“我是死是活,还不是安公公您一句话的事么。要不您直说,怎样才肯高抬贵手饶我这条狗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