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摆摆手,担心这奇葩直接上手给她拍背,她往旁边走了两步。
陈若霖亦步亦趋,拿过她手里的苹果往后一扔,自责道:“是我不好,不该叫你吃这低贱之物。”
馆主闻言一阵无语,来自天水的林檎,因产量少口感好,前朝那是专供宫里的。龑朝新帝似是不重口腹之欲,这才让这极品林檎流落民间,但有着前朝贡果的名声,售价向来不菲,更别提在冰窖里仔细存放到现在的功夫了。
一两银子都未必换得一个的林檎,居然被称作低贱之物?!那些几十文便能买一筐的才是真正的低贱之物!
后面刚挣扎着坐起身的周景深猝不及防被飞过来的苹果砸了头,砰的一声又倒在了地上,这下直接晕了过去。
馆主本来正看着陈若霖求偶似的举动腹诽,见周景深被砸晕,这才想起正事要紧,忙上来扶起周景深叫侍卫过来将他抬走。虽然陈若霖也是藩王之子,但扬州就在河对岸,福州离此千里之遥。周景深乃吴王世子,陈若霖只是一个因母亲跟人私奔而深受福王厌弃的庶子,孰轻孰重,他分得清。
“我准你将他抬走了吗?”两名侍卫刚过来想抬起周景深开溜,长安忽转过身看着馆主冷冷道。
“这……红爷,有道是冤家宜解不宜结,您和周爷也有好些年的交情了,纵有不快,周爷都已经受伤了,红爷得饶人处且饶人吧。”馆主摸不清长安的身份,于是只向他熟悉的陈若霖说情。
陈若霖将长鞭在手中折了几折,神情懒散:“少废话,她说不准抬走,就不准抬走。”
周景深的侍卫们见主人已经救回,哪里还买陈若霖的账,当下呼喝一声朝陈若霖长安两人迫来,掩护那两名抬着周景深的侍卫退走。
馆主见双方要动手,心知不妙,可惜还未来得及开口阻止,双方已经交上了手。
周景深此番带来的侍卫足有二十余名之多,陈若霖夺了一把刀之后,就开启了修罗模式。
长安发现陈若霖的刀法路数和她惯常见到的很是不同,出手既快且准异常狠辣,一般都是一刀解决一个,没有一丝一毫多余的动作。二十几人一起从门那边冲进来,后面几名侍卫在见识了陈若霖的武力值后,曾想绕过他来抓看起来十分弱鸡的长安。但陈若霖愣是单凭一己之力,没让任何侍卫靠近长安三丈之内的距离。
自陈若霖从最早冲上来的那名侍卫手中夺刀开始,长安就站在那儿默默地数数,刚好数到六十,战斗结束。
一分钟,砍杀了二十三名身负武功的大汉,这杀伤力,在长安迄今所见过的人中,唯有赢烨能与之一比。
陈若霖提着滴血的长刀,自满地鲜血与尸体中缓缓转过身来。这一刻他脸上的表情长安很难形容,就好像……好像她上辈子在电视上见过的瘾君子放下锡纸或者搁下针筒时的表情,迷离,陶醉,浸润着他那张沾血的美得张扬的脸,透露出一种意犹未尽的疯狂的糜艳。似是地狱修罗披上了人间至美的外衣,于这一刻,不小心露出了一丝隶属黑暗的真容。
馆主被他这副模样吓得面无人色,连连后退了好几步。
长安站在原地没动。
陈若霖目光接触到长安那张从容淡定的脸,长密的睫毛扑闪了下,修罗的阴影瞬间淡去,美男的画皮无可挑剔。
这般近距离混战,脸上身上被溅上鲜血无可避免。陈若霖抬起戴着手套的左手,用手背蹭了下自己的脸颊,看着手套上的黏腻,眉头深深一皱,抬步向馆主走去。
馆主见他来者不善,步步后退,结巴道:“红爷,有、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你害我在心上人面前仪容不整,还想让我听你说什么!”劲风起,绣着金线牡丹的黑色袍袖迎风鼓荡。他最后一个字的话音,有馆主人头落地的声音伴奏,咚的一声,余音袅袅。
第587章 陈若霖的特长
馆主脑袋被砍,颈子里鲜血狂飙,又有几滴溅在了陈若霖脸上。他低咒一声,回头看着长安歉然一笑,道:“我先去洗干净,再陪你去找周景深。”
“不必了。”长安瞧了瞧房间四壁,他杀人时喜欢砍人脖子,颈动脉里喷出来的血溅得到处都是,尤其以门两侧墙壁上为多,淋淋漓漓的仿佛什么恐怖片的布景。
长安径直走过去,身子在墙上蹭了下,身上那件淡蓝色的云锦袍子顿时沾上了大片血渍。她道:“呐,我也脏了,你不必再纠结什么‘仪容不整’了。”
陈若霖笑了起来,跨过地上的尸体大步向长安走去。
“你可以停下了。”见他走到自己面前一丈的距离还没有停步之意,长安出言提醒道。说实话他这浑身浴血提把大刀的模样真的有点瘆人,尤其是在他可能是个有严重心理问题的嗜杀分子的嫌疑下。
“你怕我?”陈若霖依言停住脚步,似乎这时才意识到自己还提着刀,遂将刀一扔,看着长安语气极尽温柔“你放心,我伤害谁都不会伤害你的。”
长安哼笑:“我怕你做什么?在我面前,你也不必伪装,本来是什么样就什么样好了,我这人胆大,轻易吓不着。只不过,人与人之间总还是保持一定的距离为好,否则的话,容易互伤。”
“这都是跟谁总结出来的经验啊?在我这里可做不得准。至少对我来说,无论离你多近,我都不会伤害你。”陈若离又往前走了两步。
长安抬手用袖弩顶住他的腰腹,目光平静:“我可不敢保证。”
陈若霖低头看了看她箭头抵住的位置,笑着身子往前倾了倾,语调低而暧昧:“刀子嘴豆腐心,你若射这里,可要不了我的命。”
他抬手握住长安左手,牵着摁到自己的左胸上,道:“心在这里。”然后让她的手顺着他薄薄春衫下胸肌的弧度往下滑,“肝在这里。”说一句换一个地方,“脾在这里,肺在这里,肾在这里。”待他介绍完他五脏的位置,她基本上也被动地将他的胸肌腹肌人鱼线隔着衣服给摸了个遍。
“若是实在拿捏不准位置,”他月牙儿深深地低下那颗漂亮的头颅,将长安的手心直接按上自己的脑门,教她“那就往这儿射,必死无疑。”
对这个滚刀肉一般的货色长安也实在是无语了。
她收回左手放下弩箭,以打量货品似的眼光将他上下一看,道:“身材不错,出局么?多少银子一晚?”
长安在盛京时常去德胜楼,因而知晓“出局”在青楼里的意思就是粉头被有钱有势的客人接到外头去过夜。她想看看这个男人到底可以没脸没皮到什么程度。
“很贵。”他果然如她预料的那般毫无动气神色,甚至唇角的弧度还更大了些,“但是陪你么……”
他俯下脸来,凑在她耳边轻声道:“只要你愿意,我倒贴都可以。”说罢他居然用自己的脸颊贴了贴她的脸颊,有疤的那一侧。
感到脸颊上一片黏腻的长安:擦!这死男人把他脸上的血蹭她脸上了!她确定了,这梁子绝对结得连赔礼道歉都没用了!
见长安也一脸一身的血之后,陈若霖果真不再急着去把自己洗干净,心情甚好地下楼去追抬着周景深开溜的那两名侍卫了。
那两名侍卫抬着个昏迷不醒的人,跑得又能快到哪儿去?是故虽然离丽华轩不远就有个码头可以上船溜回扬州,但托陈若霖杀人速度快的福,他们还是没能成功逃脱。
长安本以为这般大的动静,怎么的也该把此地真正的主人——裘家人给招来了,谁知最先赶来的居然是龙霜一行。
她为了保证圆圆和萝月的人身安全,让圆圆早上故意借抓药之名派一个清风寨的兄弟前去联络已到平阳城的龙霜,只待圆圆和萝月一被官差抓走,就立马去郡衙发难。
想来是龙霜从圆圆口中得知她来了这里,担心之下便过来看看。
龙霜看到长安脸上身上都是血,吓了一大跳,赶紧跑过来查看她的状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