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金杏一脸凝重地在陈若霖身上扎了几针,陈若霖伤口流血之势果然稍减。
“快!缝合伤口,上药包扎。”姚金杏吩咐医馆来的那些大夫道。
陈若霖身上的各种伤口少说也有几十处,几名大夫忙了有半个时辰才把主要伤口都处理妥当。
长安这会儿才问了姚金杏一句:“能救得活吗?”
姚金杏一脸做生意不知道赔本还是挣钱的纠结样儿,道:“虽然这一千两金子我是真的很想挣,但这回,真得看命。他伤得也实在太重了。”
长安知道,旁的不说,一个失血过多就足以要命。
她看着床上难得这么安静的陈若霖,对姚金杏道:“你尽力,不管救得回救不回,我都不会亏待你的。”
这下姚金杏不纠结了,又开始全神贯注地给陈若霖包扎伤口。
长安一个闪神,发现姚金杏要去摘陈若霖左手已经被划破了口子的手套,忙道:“左手你们不要碰,把其它地方先包扎好。”左手是陈若霖这男人的禁忌之处,若他此番救不回来倒还罢了,要是救回来了,知道有人看了他的左手,备不住会暗地里杀人灭口。
姚金杏虽不解其意,但让他少干活的话他还是听得进的,将陈若霖其它地方的伤口都处理好后,为了向长安表示他真的很尽力,他亲自看着熬药去了。
“你们也都出去吧。”长安对守在房里的龙霜等人道。
“千岁,芙蓉县县令在下头求见。”龙霜道。
小小一个县城居然藏着上百名刺客,他这个县令也是做到头了。
“叫他回去,等杂家有空了,自然会见他。”长安拿了姚金杏留下的布带和药粉,坐到床沿上。
龙霜答应着出去,走到门口看到门外站着陈若霖的一名随行,便问:“你有什么事?”
“我可以进去照顾我家公子吗?”那随从面无表情地问。
长安倒是记得这人,他虽然话不多,但好像挺受陈若霖器重的,最关键的是,他还是那个协助陈若霖烤肉的处理猎物的熟手。
“让他进来。”长安道。
龙霜让开一边,让随从进了房间。
那随从一进门,见长安正在解陈若霖左手的手套,忙冲过去阻道:“你不要碰!”
他情绪激动,声音也大,将长安吓了一跳。
龙霜瞬间回转,挡在长安面前手按刀柄,呵斥道:“不得无礼!”
长安道:“没事没事。人家的主子为着救我还躺在这儿生死不知呢,你这会儿还要欺负他的随从不成?先下去吧,把那些刺客的尸体处理一下,脸都擦洗干净,我要一具具看。”
提到这个龙霜便又是后怕又是羞愧,红着脸拱手退下。
长安起身坐到桌旁,把床边的位置腾出来。
随从看着她。
“怎么,你还想叫我出去不成?”长安端坐不动。
那随从到底不忍心拼着让主子一直流血和她犟到底,很快过去跪在床沿下,将陈若霖被鲜血浸透的破手套解了下来,用酒小心翼翼地擦去伤口处的血渍。
长安此时才彻底看清楚陈若霖左手的全貌。
那是一只相当可怖的手。整只手都布满了类似重度烧伤后留下的深厚形疤痕,指关节处疤痕尤其厚重,层层叠叠的让他的五根手指看上去都像畸形一般。
这绝对是一只能止小儿夜啼的手。
长安无法想象什么样的伤害能让一只手变成这副模样,一如她无法想象,一只看上去已经畸形了的手,是如何做到握刀杀人灵活自如的。
随从如待珍宝一样将那只可怖的手上的伤口都敷好药,用布带一圈一圈地包起来,包得严严实实一寸皮肤也没露在外面,就跟戴着手套的效果一样。
长安看了他一眼,问:“你叫什么名字?”
随从默了一下,将陈若霖包扎好的左手珍而重之地放回床上,道:“肥肥。”
“肥肥?这名字挺有个性啊,谁给你取的?”长安问。
肥肥转过脸来正视着她,道:“你不用跟我搭话,我什么都不会告诉你。也许你在我家公子眼里有特别值得交往的价值,但你在我眼里,跟那些人并没有什么不同。”
“跟哪些人并没有什么不同?”长安接着他的话问。
肥肥不说话。
“跟那些睡了他的人并没有什么不同?”长安再问。
肥肥暴怒。但他显然是个合格的下属,自己再生气,也不会擅自行动。所以他暴怒之后的表现,不过是把脸一扭,不再搭理长安。
长安确定了这是个对陈若霖绝对忠心的下属,也就放心把这里交给他,自己出门下楼去了。
百多具尸首全部搬到了驿站前面,排成几排。龙霜正与士兵们一起在尸体上搜寻蛛丝马迹,见长安下来,便过来回道:“县令那边问过了,这些人是以做买卖和卖艺的名头分批进来的,最早那批人进来怕是有两个月了。他们的住处和身上都搜过了,暂时没发现能证明他们来历和身份的东西。”
长安伸手:“灯笼给我。”
龙霜将自己手里的灯笼递给她,她提着灯笼一具尸体一具尸体地看过去,看了一大半之后,居然给她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
那个人,她在剑川的皇宫里见过,应该是赢烨的一名近卫。
之前陈若霖说这些人是赢烨派来的,她还持怀疑态度,想不到还真的是。
最早的那批两个月前赶到这里,这个时间点,有些耐人寻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