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鸟不拉屎的荒岛上挺无聊的,身边又只有你可以消遣。”长安看着他,一副我是没得选才这样的模样。
陈若霖并不介意长安在言语上将他贬低,反而还没脸没皮地问:“这样就算消遣了?不求物尽其用?”
“不。”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
“这世上,任何人做出任何决定都有为什么。”陈若霖始终与长安保持着适合调情的暧昧距离,不时用自己的嘴唇或鼻尖去轻触她的脸颊,口中道“莫非是为了慕容泓?因为心里想着他所以身体上接受不了与他之外的男人欢好?可惜他似乎想法与你不同。自你离开盛京之后,他已经断断续续宠幸了好几名女子。最近这一个月似乎看上了滕阅,每次去后宫都是去她那儿。听说这个滕阅是张君柏通过你送进后宫的,你说慕容泓在跟她行鱼水之欢的时候,会不会想到你?”
长安在盛京时就刻意忽略与后宫有关的一切消息,她不会去打听慕容泓什么时候去了后宫,去了谁那里,别人自然也不会将这些消息往她耳朵里灌。如今陈若霖就这般大喇喇地说出来,让她连拒绝去听的机会都没有,心里顿时憋闷难受得不行。
但是再憋闷难受,她也不会在陈若霖面前表现出来。
“每次你这般说他,语气中总免不了带着那么一丝轻视,就仿佛,你自己不是这样过来的一般。”长安抬手用两根手指掐住他的下巴,脸微微抬起,毫不介意用鼻孔看他,“你敢说,你迄今为止睡过的女人,都是不带任何利己的目的,因为喜欢去睡的?”
“不敢说。”陈若霖诚实道,“所以,你与其苦等一个正踩着我的脚印走我老路的男人,何不直接选择已经到达了终点的我?”
“因为他对我比你对我坦诚啊。”长安道,“他将他软弱无助的一面完全暴露在我面前,他不介意被我看到他最狼狈的样子。你总是说他弱,却不知,我这样的女人,就是喜欢弱一点的男人,至少不管他在别处如何强,在我面前一定要弱。我离开他,只是因为现在的他,不像以前那么弱了。至于你,你这个男人在泥浆里滚了太久,摔打了太久,身上的壳太厚了,我嫌硬,又懒得费神费力去一层层地剥,所以,”她伸手抵住他的胸,将他推开,“你我没戏。”
陈若霖与她稍稍保持了一点距离,看着她露出一个仿佛洞察一切的微笑,
“你又在自欺欺人了。”他道,“你知道一个男人什么时候最狼狈?过来人告诉你,那就是连自己的身体都要奉献出去为自己的将来铺路的时候。他不介意被你看到他最狼狈的样子?你提议在他宠幸后宫妃子的时候留在屋里伺候,他能答应,这才叫不介意被你看到他最狼狈的样子。当然了,以你的性格,自然不会提出这样的要求,但你扪心自问,若是你提出了,他能答应吗?”
长安不语。
陈若霖再次凑近她,低声道:“他要是能答应,我把头摘下来给你踢着玩。”他探手抚上长安瘦削而有些苍白的脸颊,道“你如此自持,不过是因为你心底自卑。因为你出身不如他,地位不如他,所以即便知道他无法一辈子只有你一个女人,你也不敢在身体上背叛他。你怕一旦被他知道你有了别的男人,他就不要你了。”
“无稽之谈。”长安扭过脸去,又被陈若霖把着下颌掰过来。
“与其急着否认,不如在行动上证明给我看。你若担心怀上,岛上有避子药。”他勾着一弯月牙儿俯首过去,附在她耳边,用恶魔勾引圣人堕落一般的语气轻声道“在这茫茫大海之中,身边一个他的人都没有,只要你愿意,你甚至可以独自保留这个秘密,不让他知道。如此,你心里可会觉着稍微平衡些?”
长安目光越过他披散的发丝看向石屋的窗外,从这个角度居然刚好能看到海上那轮冉冉升起的明月。想起这轮明月此时也会在承福宫东配殿的屋脊上洒下银光,想起那屋脊下此刻也许正演着皮影,又或者,是红罗帐里人影成双……
她闭上眼,道:“或许。”
第649章 条件
一闭上眼,就仿佛看到慕容泓站在她面前,眼眶泛红眸中盈泪地看着她。
他原本不是多刚烈强硬的人,跟女朋友吵个架都能被气哭了。
但长安知道,即便如此,也不代表他就是敏感软弱的人,只不过是因为,她有这个能力伤他而已。
每每想到他那个样子,心中便总是不忍。
她不想再回去,是为了保护她自己,在这个基础上,她也不想更多地去伤害他。一句话说到底,他痛苦,她也并不会因此而觉得满足。
陈若霖听她说“或许”,又见她闭上眼,以为她默许,低下头想亲她。
长安伸出两指挡住他的嘴唇,睁开眼看着他。方才还有些迷离有些茫然的眼神这会儿倒是彻底冷静了下来。
“纵然如此,你也没有机会。”她道。
“为何?”陈若霖问。
长安挡住他嘴唇的手指往旁边移,以自上而下的姿态抚摸着他的脸颊,平静道:“面具再完美,也没有人会真正爱上一副面具。作为一个女人,我爬到今天这个位置,为的是什么?即便得不到我最喜欢的那个,退而求其次,也必须是能令我心动的男人。你说是不是?”
“也就是说,到今天为止,我都没能让你心动过,哪怕一瞬都没有?”陈若霖伸手握住她放在他脸颊上的手。
“没有。”
陈若霖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长安疑惑,被拒绝了还笑,怕不是个傻子?
“这般心高气傲,不愧是我看中的女人。”陈若霖抓下她的手在她手背上亲了亲,眸光绮艳。
长安:“……”
“我要休息了,你走吧。”她下逐客令。
“是要休息还是要想事情?独自琢磨不如和我商量啊。”陈若霖赖着不走。
“你觉得我有什么事情可想?”长安抬眸看他。
“比如说,慕容泓为什么会突然对滕阅感兴趣?他是不是对张君柏有所图谋?若真有图谋,会不会危及张君柏身边的纪晴桐?对了,你知道赢烨此番提出的停战条件是什么吗?”陈若霖兴致有些高昂起来,伸手掌住长安的脸颊,道“他让大龑朝廷在一个月内把你送到荆州去,逾期一天,他就杀一个赵王府的人。”
长安微微皱眉。
“钟太尉在朝上说,你是慕容泓的奴才,此事应该交由慕容泓全权做主。以你对慕容泓的了解,你说他会怎么做?”陈若霖勾着唇角问长安。
长安推开他的手,“因为这个,你才带我出海?”
“我担心啊,万一慕容泓真的一咬牙决定把你交给赢烨怎么办?我现在势单力孤,想保你都保不住。不若将你带走,一了百了。虽然这片海岛离榕城只有一日夜的航程,但是没有方向,在赢烨限定日期到来之前,任他们上天入地,也绝对找不到你。”
看着眼前这个占了先机因而显得游刃有余的男人,长安深深地体会到耳目被蒙蔽的不便。
钟羡来信,说李展病重,他正找大夫给他治。
她觉得自己留在李展手里的那条线应该是被外力渗透了。本来在这种情况下,她应该重新发展两条线出来自己掌控才对。但因为萌生退意,比起继续向外扩张,她更倾向于逐渐收缩自己身边的一切人际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