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丽香哭着道。
“怎会如此?难道……”难道提请陛下立她为后,触怒了陛下?
尹蕙咬了咬唇,将手中小衣服一放,整理一下仪容就带着人出宫往天禄阁的方向走。她要去求见陛下,为父兄请罪求情。
谁知刚刚走到半路,便被一名老太监带着几位粗壮仆妇并五六位禁军拦住了去路。
“哟,贵妃娘娘这是要去哪儿啊?”老太监似笑非笑地问。
“本宫的事何时轮到你们这等宫奴来过问了?还不让开!”数年后宫独大的贵妃生涯,到底是让尹蕙养出了些上位者的架子,厉目怒喝道。
“对不住了,老奴也不想过问您的事,是陛下吩咐要给贵妃娘娘换个地方住。贵妃娘娘,请吧。”老太监阴恻恻道。
他话音一落,后头几名仆妇上来就扭住尹蕙。
“你们干什么?竟敢对贵妃娘娘无礼,还不放开!”丽香一边大叫一边厮打那些仆妇。
“陛下口谕,有不遵圣喻妄加阻挠者,就地格杀。”老太监道。
禁军上来,一刀就抹了丽香的脖子,温热稠腻的鲜血喷了尹蕙一脸。
刚才还在挣扎的尹蕙瞬间安静下来,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她进宫就一直忠心耿耿陪在她身边的宫女圆睁着双眼倒在路边一边咳血一边抽搐。
有此先例,后头那些从昭福宫出来的宫女和太监纷纷避到一旁,低眉顺目看都不敢往这边看一眼。
“带走!”老太监一挥手。
“不!我要见陛下!你们要带我去哪儿?胜儿,胜儿!”天塌地陷般的巨大恐慌中,尹蕙不顾形象地一路嘶叫,直到老太监厌烦地用布团堵住了她的嘴。
廷尉府兵贵神速,第二日便整理好案情与供词交予慕容泓过目。尹衡当年勾结逆王陈若霖与慕容怀瑾父子之事罪证确凿,加之其它几项重罪数罪并罚,被判抄家灭族,罪魁尹衡腰斩弃市曝尸十日,以儆效尤。贵妃尹蕙废为庶人幽禁粹园飞龙峡别院,无诏终身不得出。
罪臣纪行龙因举报有功,免除死罪,改判流刑。
此案过后,左相王咎上书皇帝,说丞相之位前有赵枢后有尹昆,可见集重权于臣便是致乱之源,所以奏请皇帝废丞相制,建台阁以取代丞相之职。
至此,众人才隐约明白,皇帝这几年盛宠尹家又骤然打击是何用意。这是在用皇长子的母族,为分夺君权的丞相制殉葬。
天家无情,这四个字在当今陛下身上,真是表现得淋漓尽致。
慕容泓以雷霆手段将外朝镇压得鸦雀无声,宫内却正在发生一场小小的动乱。
慕容孤还未从母亲被废为庶人幽禁粹园的打击中回过神来,又有宫人来为他收拾行李,说他以后不可以再住在宫里了,要住到宫外的端王府去。
七岁的孩子实在承受不住这般压力,冲破宫人的拦阻飞奔到天禄阁前,又被阁前侍卫拦下。
他在阁外涕泗横流哭喊不休:“父皇,为何是我?父皇,父皇,为何是我?”
伺候他的宫人随后赶来,捂着他的嘴要将他抱离天禄阁。
他绝望地厮打挣扎,执意要等一个答案。
这时他一心孺慕的父皇出来了。他站在阁前的台阶上,和以往一样,天神一样的高贵俊逸,却又如玉像一般冷冰冰的。
他垂眸看着被內侍抱住的长子,只说了一句话。
“因为,你是慕容孤。”
孤,幼无父也。从你出生那一刻起,你今生的命运,便已安排好了。
就在慕容孤被送出宫的这日,麻生满头大汗地一头撞进袁冬的房间。
刚卸了内卫司指挥使一职,还未被分派新职务的袁冬正在房中心事重重地为前途担忧,见麻生面如死灰而来,问:“怎么了?发生何事?”
麻生道:“袁公公,有一件事,我一直瞒着你。”
“何事?”
“当年,尹婕妤向太后暗告长安女子身份之事,我得到了密报。但我因记恨长安对我们刻薄,并未将此事告知你。第二日,她便死在了太后带来的卫尉剑下。”
袁冬闻言,惊得呆了。
“袁公公,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尹家被诛,连大殿下都被送出了宫,你说这件事,会与当年那件事有关吗?”麻生六神无主地问。
“你以为呢?你居然连陛下都敢糊弄!这下断无活路了。”伺候了皇帝好几年,袁冬深谙皇帝脾性,顿时绝望地委顿在榻上。
“可……”
麻生刚说了一个字,房门被人一脚踹开。
两人回头一看,褚翔冷着脸手搭着剑柄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几名侍卫,侍卫手中端着两方托盘,托盘上放着匕首和药碗。
……
尹蕙被废后,慕容旭就被接到了长乐宫养着。
这日晚间,慕容泓正在甘露殿批阅奏折,吉祥来报,说二殿下来了。
长安死的那日,吉祥因提前出了长乐宫而得以幸存,长福见陛下似乎没有注意他,就把他留在长乐宫当差,慢慢地升迁到甘露殿殿值,陛下也没说什么。
慕容泓让放他进来。
不一会儿,三岁的慕容旭就被慕容泓新拨过去的大宫女牵着进来了。
虽则将儿子养在了身边,但最近慕容泓实在是忙,没空关照他,只能每隔几日让伺候他的人把他带过来,看看他养得好不好。
屏退牵他进来的宫女,慕容泓放下手中折子,看着站在自己身边还没书桌高的孩子,问:“旭儿在长乐宫住得还习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