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姑娘

第12节(1 / 2)

凤娣叹口气道:“你当我想啊,不是没辙了吗,跟那些男人共事,没有酒什么都别想办成,你不用太担心,没吃多少,就是那酒后劲儿大,这会儿上了头,疼的紧。”

说着敲了敲脑袋,凤嫣唬了一跳,生怕她敲坏了自己,叫她躺下,头放在自己膝头,帮她揉了会儿,凤娣方觉轻松了些,便问她:“怎么到前头来了?”

凤嫣道:“刚去了东正院请安,太太说只怕你病了,让我来瞧瞧你,不想却是醉了。”凤娣暗哼一声,心说王氏这份私心早晚是个事儿,不过,如今且顾不上她呢。

次日一早,凤娣刚起来,余忠就使了婆子来说,贾青来了,凤娣目光一闪,心说,就知道他得来,忙着收拾利整儿往前头来了。

见礼献茶,寒暄过后,贾青才道:“今儿老夫前来,也是心里有些疑心之处,还望大公子解惑。”

凤娣道:“世伯客气了,书南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贾青道:“老夫是个粗人,也不懂拐弯抹角,就直接问了,既有了四通当,怎还邀我贾青入股,跟四通当比起来,我贾家那点儿家底儿着实算不得什么?”

凤娣道:“既世伯如此直白,侄儿也不藏着掖着了,世伯也知道,我虽有些主意,在药上却是个外行,以往病了这些年,勉强识了几个字罢了,药书一本都没看过,再说,干咱们这行的,便看尽天下药书又有何用,讲究的是眼光,经验,什么药好,怎么个成色,能出多少成药,价格行情怎样,这些书南一窍不通,若能跟在世伯跟前,得世伯点拨一二,便是书南的造化了。”

贾青忽的哈哈笑了几声道:“这么说,大公子是想拜我为师了?”

凤娣听了,眼珠一转,站起来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如此,师傅在上,请受弟子一拜。”说着一个头便磕了下去。

贾青一愣急忙去扶她,凤娣哪肯起来,只说师傅既应了便不能反悔,从此后便是师徒名份,贾青看了他半晌儿,终道:“也罢,老夫这些年倒也真没收个可心的徒弟,大公子既不嫌弃,老夫也不好再推辞,这事儿且容后再说,倒是你那个入股,怎么个入法儿,我昨儿想了一宿也没想明白,你跟我说说清楚,我明白了才好跟那几个说不是。”

给贾青一语点破自己的心思,凤娣多少还有点儿不好意思:“师傅取笑了。”便把怎么分股,怎么持股,怎么入股,怎么分红,一一解释给贾青知道。

贾青听罢不禁暗赞一声,心说,真难为这样精到的主意,他是怎么想出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

☆、第 21 章

贾青笑了一声:“你这么说我就明白了,倒是还有一事,师傅想不明白,余家的官司了了,封条也揭了,怎么庆福堂还不开张,这眼瞅可就过年了。”

凤娣眨了眨眼:“正是要过年了,您老知道,咱们药行,这一年里头,数着正月里最闲,不是那要死要活断不了药的,都撑着,就图来年个吉利兆头,余家经此一难,虽险险熬过去,终是伤了根本,八个铺子的伙计,掌柜,账房走了有一大半,剩下的人心也散了,若贸然开张,便勉强凑上了人,也没那个心,这买卖也做不好,不如等过了年,另外有几个铺子我还要斟酌,总之一句话,这赔钱的买卖不能干。”

贾青道:“你说的是城南那三家吧!”

凤娣点头:“正是,我瞧着地点也不差,怎么就年年赔银子呢。”贾青站起来道:“这事儿你问余忠他最知底细,我这就先回了,家里还一摊子事儿呢。”

凤娣忙道:“世伯且慢走一步。”贾青回头道:“过了年等你这边儿捋顺了,跟我出去走走,咱们这药行里的门道,瞧着没什么,还真不是一两天能明白的,得靠两个字。”说着伸出两个指头来。

什么字?凤娣不明白,贾青笑了:“悟性,这里头靠的是悟性。”

悟性?凤娣送了贾青出去,回头还琢磨呢,这俩字说着简单,可怎么悟,她对药材的认识,真正叫一窍不通,现代的时候,都没吃过什么药,更别提这些原生态的中药了。

余忠进来见凤娣竟没瞧账,而是拿着本书在哪儿看,那表情瞧着颇为难,余忠好奇的走过来,一瞧是药书,不禁笑道:“大公子这是想用功了不成?”

凤娣叹了口气道:“若能偷懒,我才不想用功呢,光这些药名儿就看的我头疼。”

余忠道:“咱余家的祖训是行医济世忠厚传家,当年余家老祖宗可就是瞧病的郎中,机缘巧合创下了庆福堂,这才发了家,可根儿上咱余家还是行医的,当年老太爷说过一句话,这人啊,便到了什么时候都不能忘本,咱们老爷虽支撑着庆福堂,脉上的功底却不比哪些郎中差,若不是给那邱府小姐瞧病,咱余家还惹不来这场大祸呢,虽如此,咱余家掌事的人,若不通医术,也实在不妥。”

说着顿了顿才又道:“按理说,咱们余家从祖上传下来就立下了规矩,传男不传女,传儿不传媳,就是怕一不留神泄露出去,砸了咱们余家吃饭的家伙,不过,也有一条事急从权,若无男,或出了败家的子弟,余家的规矩也可略宽,这一条,百年来无人用过,如今却用得着了,二姑娘,您跟老奴来。”

余家祠堂,守着后头的药库,仿佛守着宝贝的看门人,余家的祖宗一代一代传下来,人埋进了冀州城外的余家祖坟,牌位都摆在这里。

凤娣只进来过一次,就是把她爹的牌位放进来那天,她跟凤嫣因是女儿只能在最后,最前头是余书南,即使余书南走都走不了,让两个小厮架着,他也是最先的一个,他是余家的长子嫡孙,女儿不过是外姓人。

说实话,凤娣对于这种重男轻女的思想传承深恶痛绝,女人怎么了,同样是余家的血脉,比起临风轩那个起都起不来,天天躺着等死的余书南,自己跟凤嫣更有用,她们姓余,是余家的人,如果不是自己这个女儿,余家现在早就给邱思道跟夏守财刮分了,恐怕连祖坟都得让人掘了。

凤娣不是标榜自己的功劳,她是觉得不公,这个世界对女人太不公,这些余家的老祖宗若有灵,就该睁开眼看看,若余家还守着没用的规矩,就只有死路一条。

余忠从后面请出一个老旧的匣子,然后跪在地上道:“余家的列祖列宗在上,若照余家规矩,传男不传女,如今我余家却再无可立之男,老奴余忠不能眼睁睁看着余家百年的家业毁于一旦,故此,事急从权,今日要破了祖宗规矩,把余家祖传的医书,传于二姑娘,还望列祖列宗明鉴。”

说着从腰上拿出一串钥匙把那匣子打开,竟然有五层,最里头一层拿出两本发黄的书,捧在手里,站了起来:“二姑娘。”

凤娣知意跪在地上,刚要接,余忠却道:“二姑娘若接这书,需当着余家祖宗立个誓,便将来二姑娘出嫁,余家的医书秘方也绝不传于外姓之人。”

凤娣对这些嗤之以鼻,就算她发了毒誓,将来传给外姓人,余家这些死的透透的老祖宗,还能从棺材里爬出来来追杀她不成,这些祖宗要是真有灵,她爹也不可能死,余家也落不到如今的地步,所以,这些余家的列祖列宗,不过是刻在木头上的字罢了。

只不过古人讲究这个,余忠尤其认死理儿,自己若不表态,恐怕不成,她对忠叔手里那两本书非常好奇,能有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内容,值当这么郑而重之的一代一代传下来,难道能活死人肉白骨?

“二姑娘?”余忠见她不言语,唤了她一声,凤娣回神,对着上头的牌位一个头磕了下去:“余凤娣在此立誓,绝不传于外姓之人。”后面的话凤娣没说,觉着说了也白说,余书南那个德行,真不知还能活几天儿,余家就这么一个儿子,将来不传给外姓人,难道埋进棺材,就是为了安余忠的心。

余忠何尝不明白这个理儿,不过余忠有他自己的打算,余书南真要是不成了,余家也断不了香火,二姑娘这么刚强的秉性,哪个婆家能容得下,便婆家能容下,他余家怎么办,庆福堂怎么办,故此,二姑娘的婚事恐要招赘更合适,若招赘个女婿,余家便也不愁无后了。

凤娣哪知道余忠的打算,磕头接了书,出祠堂回了书房,翻开看了看,头更疼,年代久远,这些书已经旧的不成样子,有些地方字迹都模糊了,本来凤娣一个现代人,认这些古文就颇费劲,这还挂上猜的,若是能誊抄一本新的就好了。

不过,她抬头看了眼守着门如临大敌的忠叔,估计自己这想法这辈子都不可能实现,凤娣看了一会儿,便让余忠收了起来,这种事也不可能一蹴而就,自己又是个完全的外行,倒是先把那些药弄清楚,再来看医书吧。

她也没指望自己学成个神医,能一知半解就成,至少得能唬人,一个开药铺的站出去,若连药都认不全,岂不让人笑话,也显得没实力,不管是古代现代,这实力都是头一位的。

余忠把书仔细收起来,凤娣想起一事道:“我瞧着牛黄机灵,以后别让他回铺子了,就留我身边使唤。”

余忠听了忍不住笑道:“这小子倒是比别人机灵些,心里也愿意跟着公子,这两天瞅机会就跟我扫听,生怕我让他回铺子里,我就纳闷了,要说咱们府上这些小厮,谁不想去铺子里啊,哪怕是个打杂的,若是熬出头,能抓药了,工钱多不说,铺子里四时节气里发的喜面儿,可比府里多不少呢,更何况,还是门手艺,故此,人人挖空了心思的往铺子里钻,牛黄这小子,在铺子里已经是抓药的伙计了,按说,怎么也该舍不下这份差事,不想却跟别人相反,跟了公子这才几天,就不想回铺子了。”

凤娣笑道:“您没问他原因吗?”

忠叔道:“怎么能没问,您猜那小子跟老奴说什么?”凤娣摇摇头,忠叔道:“那小子跟老奴说,他不在乎工钱,就想跟着公子长见识,说不想当一辈子抓药的伙计,公子说,这小子的心大不大?”

凤娣道:“心大才有出息,总看着眼面前儿这点儿,一辈子都是井底之蛙,我倒愿意多出几个牛黄这样的伙计,历练历练,以后能独当一面了,能省不少事儿。”

忠叔点头:“提起牛黄老奴这又想起一事,周勇昨儿来寻我,我听着他话里话外的意思,想回咱们庆福堂呢。”

一提这两口子,凤娣就不禁皱起了眉头,本来是想把这两口子安在延寿堂,不管有没有用,先埋着,如今延寿堂掌柜的一死,这两口子也就成了弃子,周勇是有本事,又是熟手,按理说该留下,可这样见财忘义之人,搁在铺子里早晚是麻烦,再说,若再用这样的人,恐其他伙计要不服,自己正要立规矩,周勇万万不能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