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受了点儿的轻伤,终于还是将那部下基本上都完整地带回来了,然而之前制定的一次攻城的计划,却是彻底地空了。
骆雪摇摇头,“不怪你。”
在那样的情况下,保全了大部分的兵力已经是非常难得的了,这件事情,不是他的错,错在那奸细实在可恶,竟然背叛了他们,投向了那匈奴人。
骆雪已经在排查了,相信不过多久便能够叫狐狸露出尾巴来。
两个人都陷入了沉默当中,许久之后,王辙才叹了一口气,问道,“还打麽?”
骆雪掀起帘帐,看着远处那座孤零零的城池,斩钉截铁道,
“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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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败的消息很快就传回了洛阳,朝廷之上一片哗然。
说是哗然,只是因为那明晦不败的记录终于被打破的哑然罢了——但是说到底,他们还是有这个会打败仗的预期的,这终于打了败仗了,他们倒是觉得是意料中的事情。
这一回已经收复了大部分的失地,已经让他们非常满意了,之前支持那明晦打匈奴人,只是看着势头的确不错,便想要一鼓作气,趁机收回剩下的城池,但是这一月以来,北方的天气越来越差,朝廷的银两已经不足了,他们也怕前线撑不下去了,于是有些人便心中已经有准备和那匈奴人退兵和谈了。
朝廷之上,那主和派总是占上风的,战争是一笔非常大的开销,源源不断的银子花出去,这些大臣也是心疼这银子,要是再打下去,国库明年就要紧着过日子了,他们是非常不愿意的。
更加关键的是,这一次明晦输了,要是下一次再输下去呢?要是再输两次,连谈判的优势都会消失殆尽了,到了那个时候才是真正为难的境地。既然瞧着前方的优势不显,那道不如及时止损,没有大获全胜的把握的话,便不如趁机和谈。
指不定兵不血刃就可以将那剩下的失地给要回来呢,因为前面这样的例子实在是不胜枚举,他们自然而然会选择这种方便许多的方法了,打仗的代价太高,成本太大了。
于是,太子趁机提出与那匈奴人和谈,他已经与匈奴人商议好了,两方相谈甚欢,已经达成了协定。
朝堂之上的大臣们本来就有这个意思,听到了太子的提议,都纷纷表示赞同。
左右丞相商量了许久,也有些动摇了。
但是这北伐的事情皇帝是要一力参与的,他们便将那消息告诉了皇帝。
皇帝沉默了许久,终于答应了。
皇帝是觉着,要是再拖下去,他可能就等不到他们回来了,他的身体一日日地不好了,就算是太医都很急切地救着,但是他到底是这些年一直不注意身体,积重难返,病入膏肓了。
太子看着他病久了,心思已经松乏了,瞧着竟是一副蠢蠢欲动的架势,他必须在离开之前安排好这一切。
不光是为了他们,更加是为了这江山无忧。
皇帝派人修书,一封递给了那匈奴人,一封递给了那明晦。
直到信送出去之后,那些大臣们才松了一口气,结束了战争,又要安宁好些年了,打仗对于国家实在是伤筋动骨,她,他们也要跟着提心吊胆,不得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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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雪收到那信封的时候,前线她筹集来的粮草刚刚也要到了。
她盯着那信看了许久,心思已经转了好几个弯,将那洛阳的探子的消息一起思索片刻,才对那晋王与王辙道,
“我与晋王回洛阳,洛阳怕是有变。”
“王辙留在这边,千万莫要轻举妄动,先守着,我怕那匈奴人有诈……”
小七忍不住道,“师父,我要留在这里和王辙师父一起!这匈奴人这般凶恶,前段时间还屠城了,如何能够说讲和就讲和,这事怕他们使诈……”
“陛下病重的事情我一直没有告诉你。”骆雪打断了他的话,“要是留在这里,我怕洛阳生变。”
骆雪自然清楚那小七的顾虑,要是皇帝身体稳健,他们再这里待上一个月拖一拖未尝不可,但是现在,却是分秒必争了。
王辙道,“是极,那粮草和棉服迟迟不到,大抵和太子脱不了干系,小七先回洛阳,等洛阳稳定了下来,其他的以后再来做也是来得及的,我在边关,这匈奴人翻不出什么水花的。”
小七只能够闭了嘴,点了点头。
骆雪沉吟片刻,指了指另外一封信,“粮草到了,三日后,你送我与小七去洛阳,顺便将那粮草运回来可好?”
王辙点头。
几天前,他们还在说一定要将那屠城的匈奴人杀了,夺回那座周云城,拿他们的人头祭奠那些无辜的百姓......
三人陷入了沉默当中,都不约而同地看向了那天边静默的那座城池。
“师父,我会杀回来的,一定。”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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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山万里,连绵不尽的天边还挂着一两点未歇的星子。
狭窄的山路上面,军队缓缓地前面行进着。
王辙骑马,在轿子外面沉默地前进着,骆雪掀起了帘子,看着他的侧脸,忍不住伸手,拂去了他发鬓的一片雪花。
“这次我去了之后,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再相聚,千万珍重。”
她少有地软言温语,眸子里面也带上了一片温柔的神采。
这一回她回了洛阳,到底是看不见的刀光剑雨,前途不定,纵然她有千般的谋略,也不定能够安然。
纵然她平时喜欢逗这总是不爱说话的王辙,但是这个时候难免多啰嗦了几句,毕竟下次相见,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王辙回过头来,抿了抿唇,“小七会保护好你的。”
“莫要逞强,要是洛阳呆不下了,只管往北边来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