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修斯笑著说:“我也不知道。”
——这段对话发生在刘易斯上高中的时候。
那是刘易斯刚满18岁的时候他兴致勃勃地和朋友们一起到了酒吧。那是他人生第一次去这样的地方当然,很多人,尤其是他们学校的富家子弟,会在18岁之前就接触酒精,甚至出入这些成人才能去的地方。但刘易斯显然不在此列,他就是大家口中眼中的乖孩子。
等到18岁,这个乖孩子名正言顺地来到了离学校最近的一间酒吧。
刘易斯很快在人群中看到了自己的哥哥,在那一刻,不知怎么的,刘易斯的心急促跳动。酒吧灯光带着一点暧昧的暗红,光打在了刘修斯则脸上,鼻梁像山岚,眼神似湖水。
刘易斯望向他的时候,刘修斯也回望,眼神脉脉如湖光。
当时,刘易斯就觉得自己被吸引了过去。不仅是他的目光,还有他的脚步也不由自主地朝刘修斯的方向移动。
他看到当时刘修斯在饮酒就是——苏格兰威士忌。
刘修斯没有给刘易斯点苏格兰威士忌,而是给了他口味更加清淡柔和的日本威士忌。
刘易斯便觉得,刘修斯可能是在看轻自己觉得自己不是一个成熟的男人,无法品味酒精的醇厚质感。而事实证明刘修斯是对的,刘易斯确实不太喜欢苏格兰威士忌的口味。尽管后来他也学会了品威士忌,但也只是应付场合而已。平常自己喝酒放鬆,很少会选择这种烈酒。
除非是很不开心的时候。
当他很不开心或者压力很大的时候才会喝苏格兰威士忌。
每当这种独特的泥煤气味侵袭味觉时,当年才20出头的刘修斯那明净俊秀的侧脸便再度浮现在刘易斯眼前。
那时候的修斯……
那时候的刘修斯,是他的哥哥。
尽管当时他们二人不远不近、不冷不热,但刘易斯却觉得很安稳,从来不担心他们的关係会发生变化。
现在就不一样了……
刘易斯回到家中,便订了去东欧的机票,洗了一把脸,便爬了上床,不安地抱紧了柔软的小熊玩偶……
翌晨。
汽车驾驶发出的声音惊扰了清晨的安静。花园中的鸟儿匆匆掠过。刘易斯探头从窗外望,看到了一辆眼熟的suv缓缓驶来。
“那是三叔的车……”刘易斯的心裏忽然紧张起来:他来干什么?
更让刘易斯的心捉紧的是,从车子下来的不仅有三叔,还有其它几个叔伯,就是没有七叔。
“这……太蹊跷……”刘易斯暗道不妙,“这一定是沖著‘那件事’来的……”
刘易斯在屋子裏反復踱步,就像是困在了铁笼裏的野生动物。焦躁地徘徊,却无力沖出此刻困境。
他想了许久,却又说,既然七叔没有来,是不是证明七叔还是站在哥那一边的?
刘易斯咬咬牙,拿起了电话,拨通了七叔的号码。七叔很快接起了电话,问他什么事情,刘易斯犹疑了几秒钟,才说:“三叔他们来了,和父亲关在房间裏不知说什么,为什么你没有来呢?”
七叔那边沉默了一阵,才说:“你这么聪明,应该也知道为什么!”
刘易斯还是许久以来头一回被长辈称讚“聪明”,可是他完全高兴不起来。他说:“他们来一定是已经掌握到了证据。我觉得,父亲应该会对他们让步。毕竟父亲的实权一早就已经被剥夺。他的说话也已经没什么份量。”
“是的,而剥夺了你父亲实权、迫使他‘退休’的人正正就是刘修斯!”七叔语气中带著一点嘲讽,“真是天理循环。”
“什么?”刘易斯为听到这样的话感到惊讶,“我以为你是站在哥哥那边的?”
“我是站在石头那边的。”七叔说,“在鸡蛋碰石头的时候。”
刘易斯一时间竟然听不明白这句话。七叔也不打算为这个懵懂的晚辈指点迷津,很快就结束通话:“lewis,讲真,就算有什么大风大浪也打不到你,你又担心什么呢?”
说完他便挂了电话。
刘易斯放下电话,茫然地看窗外。对面是修斯的房间,没有动静,因为修斯已经离开了。天忽然下雨,刮起一阵狂风,吹动了刘修斯房间的窗户。刘易斯这才发现修斯离开的钱没有把门窗关好。
他推门而出,往刘修斯房间的方向走去,经过长长的迴廊时,却迎面遇上了女佣。她的手裏捧着一个托盘,托盘上放著几个茶碗。见到了刘易斯,她便立即低头问好。刘易斯看著托盘上摆放齐刷刷的六个茶碗,心中腾起一丝厌恶。
对于长辈他向来温顺,即使有所不平亦不会不恭敬。
可这次不一样。
刘易斯的语气,变得比较冷,好像是现在突然降下的温度:“是送去老爷的房间吗?”
女佣点点头:“是的。”
“给我吧,我去送。我也正好要去老爷书房。”刘易斯不容置疑地拿过了她手中的托盘,“你去大少爷的房间帮他把窗户关严。”
“是的。”她不敢违抗少爷的命令,转身就往大少爷的房间去了。
刘易斯捧著托盘,到达了父亲书房门前,抬手敲了敲门,听到了准许进入的答应后,推门而入。书房里坐着叔伯们和父亲,他们看到刘易斯,也都面露惊讶神色:“怎么是你?”
“看到这么多位来了,我还以为是家族聚会呢?所以我就来了。”刘易斯将托盘放下,一个个茶碗拿起来,放到每位长辈面前,“是我误解了吗?是有什么话是不能让我听见的吗?”
几位叔伯都脸露尴尬之色。老刘清清嗓子,说道:“这么大的事情,其实也不能瞒著他。这样吧,lewis,你也坐下。”
刘易斯便缓缓坐下。
三叔也乾咳两声,看着刘易斯轻蔑一笑:“其实你不是股东,也不是董事局成员,和你说也没有意义,不过既然是一家人,无分彼此,愿坦白讲吧,我们已经知道了刘修斯的事情了。按照公司规定,我们必须将他的股份回购,其实我们也不想的……”
刘易斯要是个傻子才会相信这一句“我们也不想的”。这群叔伯们不知想这个想多久了,他们就密谋著,将刘修斯踢出局,恨不得再踩上两脚,好叫刘修斯这一辈子都不能翻身才好。
刘易斯低头,沉吟半晌,才说:“父亲,你也这么想吗?”
老刘当然不希望大权从本家旁落到亲戚手上,但现在也没办法了。“我也很疼爱你哥哥的,你是知道的,我也万般不舍,可是,规定就是规定……”老刘这么说,语气中也有不能作伪的惋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