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夫人见了她们便道:“可算是回来了,你们再不回来,我就要让戥子打锣寻人了。”
“赶紧的,歇一歇,先时宫人来问可有擅骑的女子参加赛马,我替你们俩都报名了。”
“啊?”卫大妞一咬唇:“我不去!”
“干嘛不去,你不是爱玩嘛。”卫夫人哪里知道女儿出去这短短半个时辰,已经变了个人。
阿宝也悄声问她:“为什么不去?”
大妞不说话。
陆仲豫是读书人,万一他不喜欢呢?南边的读书人,本来就瞧不起武夫,要是她骑得不好,让他看见怎么办?
“报都报了,你可不许赖。”卫夫人狠狠刮女儿一眼,她话都已经说出去了,自家女儿擅骑,现在不去,可不丢她的脸。
大妞气红了眼,那边小太监已经来请人了。
阿宝拉住她:“走罢,不过是赛一场,咱们在崇州又不是没赛过。”
戥子抱着巾帕水囊跟在她们身后,从袖中摸出个荷包,递给小太监:“请公公吃茶。”
出来的时候燕草都叮嘱过她了,还怕戥子抠门不愿意给,三令五申,“这些钱是必要给少不了的,给了钱,才有方便。”
果然,那小太监一拿到红包,便把阿宝几个往树荫下带,还让她们自行去挑马。
这一批赛马都是太仆寺精挑细选送上来的,也就是林大有选的。阿宝仔细看马腹马腿,每匹都是好马,挑哪匹脚力都差不多。
她看大妞郁郁不乐的样子,宽慰她:“等我赢了,就把彩头给你。”
在阿宝心里,她自然是赢的,可这话一出口,得罪了身边的人。
那姑娘一身斑斓锦绣,两鬓簪金,耳上悬着两颗鸽蛋大的红宝石,桃腮杏眼,眉目如画。闻听此言,扭脸看向阿宝,上上下下打量她一番,从鼻子里哼出一声来。
“凭你?真是笑话。”
大妞快气死了,忍不住上前要问她哼哼什么?猪崽子才哼哼呢!
阿宝一把拉住大妞。
那姑娘愈发得意,对太监道:“这些马都不堪用,我要骑我自己的。”
说着转身便走,身边奴仆女婢跟了一长串。
大妞气不过:“你怎不让我骂她两句?什么人呀!”
“这有什么好骂的,她说她赢就赢了?咱们手底下见真章。”
换作原来,阿宝也气不过,必要跟大妞齐齐上阵跟那人对吵。可薛先生告诉过她,京城里的从四品不比牛毛多,但也差不离。
还讲了个老妇人的故事。
时人行路,男须避官,女不须避。一老妇包头而行,身后官轿轿夫以为是个男子,催她避让。
被老妇狠狠啐了一口,“稀罕你这蚁子官”。
阿宝原来以为从四品是大大的官了,千户才五品,可在京城不过是个蚁子官。
吵有什么用,赢了才是真的。
小太监方才拿了个厚红封,此时便道:“那是永平伯家的郡主。”得亏没吵起来,要是吵起来,还是这边吃亏。
大妞愤愤:“你可一定要赢她!”
“那你呢?真不赛啊?”
大妞凑到阿宝耳边说了实话,阿宝无言,就因为这就不骑马了么?
“你管他喜不喜欢呢!好不容易又赛马,你真不想跑一跑了?”
大妞还是死活不肯上场,她虽会骑,但骑术比阿宝差远了,心中又怕陆仲豫不喜,又怕她骑得不好出丑。
她坚持不肯,阿宝也不勉强她。
扭头自己挑上一匹好马,她先跟马儿套套交情,搓马头喂豆饼,还拿出细毛刷子,给大黄马刷刷背。
哄得大黄马直晃尾巴毛,大妞大为服气,阿宝对马真是有办法。
“吃了我的糖豆饼,咱们乖乖跑第一。”
说完翻身上马,拉着缰绳往赛道上去。
既要赛马便不能戴帽,将帏帽一脱,递给戥子。
戥子取出条薄纱巾给阿宝,让阿宝蒙上。
赛马的时候尘土多,不蒙住口鼻,等会儿风一灌,吃上一嘴泥。
阿宝将鼻子嘴巴捂得紧紧的,还用两根小银簪子将纱扣进头发里。她一边蒙面,戥子一边念:“你可仔细着些,就是不赢,也千万别摔了啊!”
“好笑,我什么时候摔过呀!”
阿宝脚尖一碰,马便随她心意往赛道上走,几人并列等着打锣出发,其中果然有那个锦衣女子在。
林大人同几个武官坐在矮桌前饮酒,听说五公主选组女子队,他一听就知里头定有阿宝。
举杯一看,赛场上好几个穿红骑装的女孩儿,可他一眼就认出女儿,辫子最粗,身板最直的那个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