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银都买了田庄,又没到秋收的时节。庄子上的出息还未能换成银钱送来,几间铺子也是这京中复市才刚收来租金。
家里大大小小的开销多,金器锦缎倒是能换钱,可林大有说了不许动用,要给女儿留着当嫁妆。
阿宝是管家的人,一听五十两,立时皱眉头:“又要裁新衣裳啊?家里的都穿不完戴不完了。”
陶英红瞪她一眼:“你爹疼你,你还不乐意了!”
“箱子里的新衣裳还没穿完呢,我不要那些,就想要匹小马。”
阿爹说已经选了马配种,母马怀小马得十一个月,数着指头,到明年她就该有自己的小马驹了。
陶英红一看她乐呵,就知道是在傻开心,既想她这么傻开心下去,又盼着她能长大。
“真不做新衣裳不打新首饰?那除了马,你想要什么,要立时能办的。”
阿宝想了想:“那我请大妞珠儿来玩成么?我作生日,当然要请她们来。”她自然不能像裴珠请客这么阔绰,五两银子就很宽裕了。
陶英红笑了:“那也行,五两银子拨给你,你自己看着办罢,多的算你的,少的你自己补上。”
到她出阁时,再给她风风光光的办。
阿宝立时回去开她的小钱匣子,她的钱一笔一笔都由戥子记得清清楚楚的,支上几文到巷子口买碗馄饨,戥子都能她写上。
因为正记账,戥子认的字儿都多起来,有她不会写的,先空一格,再让燕草补上。多看几回,她就能“画”个差不多的。
办这种宴,燕草有经验:“先写帖子,再想菜单,再安排那日要玩什么。”
钱不多,又要办得精致,燕草动足了脑筋。从送的帖子开始就要显出与平时宴请的不同来,她在纸上下了功夫。
让小丫头豆角去卖花担上买了一把好荷花来:“要挑那半花的,还是花苞的,咱们养上两天,姿态更好。”
买来的花插进瓶里,摘下一片荷叶,将荷叶捣出汁来,将信纸拖染,再洒上些云母粉晾干,那纸上不仅有荷叶香气,云母还生光。
就这,燕草只是堪堪满意:“云母少了些,但也差不多了。”若是能放金粉银粉,纸笺会更美。
阿宝就用这样的纸写信请大妞和裴珠过府。
卫夫人接着帖子拍了下腿:“倒把这事给混忘了。”实在是家中不安生,早就该预备起来了。
两家情分不同,这得送上厚礼,从箱子里找出彩织绸缎,又选了一对手镯,再备上几样点心吃食。
办出四色礼来,看着差不多,又吩咐儿子:“那天,你送你妹妹去。”
卫三自韩家回家了,后院里不再闹腾,二嫂也跟原来似的,依旧跟在娘身边,开始着手忙活孩子的事。
可卫三每看她一眼,便浑身难受,一个人变了,是从眼睛先变化的。
就这样,他那二哥还觉得好呢。
老婆不闹了,小妾要给他生儿子了,他又变回好脾气的样子,还对卫三说:“老三啊,你也抓点紧。”
“抓什么紧?睡个通房还是妾?弄个庶子出来?叫人瞧瞧咱们家的好家风?”卫三歪在椅子上啃着梨,一口把梨核吐在他二哥脚边。
说得卫老二面红耳赤,想要驳,又不知驳什么。
卫夫人又捶了二儿子一下:“别教坏了你弟弟!他还没定亲呢!”她把家里这些丫头看得死紧,可不能再弄出事来。
大妞知道阿宝请她去,微微松了口气,她在家实在是喘不上气来。
以前她不懂,为什么三哥不着家,时不时就要跑出门,现在她明白了,她要是也能跑出去就好了。
“好久没见阿宝,我想去她家住一晚上。”
儿子闹事,便显得女儿乖巧,卫夫人点了头,还对女儿道:“你问问阿宝,京城里传的那事儿,是真的么?”
就因为传出消息来,说裴家求娶林家女,卫夫人都不敢再跟陶英红张口提儿女亲。
大妞兴致不高,恹恹敷衍着点头。
裴夫人那边一听是阿宝过生日,让陈妈妈把包袱拿出来。
“这是咱们的礼,还有珠儿那边的,你瞧瞧去,可还妥当。”
裴珠备的是些小玩意儿,她自己画的荷花图,几个一样的水晶戒指,几朵珠花,还给阿宝绣了些帕子,还有些胭脂水粉。
朱娘子腆着脸上门来,一来就先请罪,事没办好,还让消息流传出去了。
探花郎求娶的事儿,是从她家里透出去的,她打了小女儿十下手心:“你还想当官媒,就你这张嘴,哪一家大户能要你上门?”
“我叫她来给夫人请罪。”
裴三夫人笑了:“几岁的毛孩子,让她请什么罪。”抬手放过,还对朱娘子道,“再等等罢。”
朱娘子应下,跟着又道:“夫人,京里有好几家,想跟林家提亲呢。”她自觉出错,立时补救,到旁的官媒那里打听了一嘴。
林家女貌若天仙的美名一传,京中有好几家都动了心,跟各位官媒打听林家姑娘,是不是真的像传言中那般美貌。
倘若确实美貌,再提亲不迟。
裴三夫人也想到了:“一家有女百家求,那也是应当的。”说着抬眉看了朱娘子一眼。
朱娘子心领神会:“那自然比不上探花郎。”将她打听得来的消息全告诉裴三夫人。不论门第,学识,还是家风,都差得远。
待朱娘子走了,裴夫人想了又想,叫人传信给儿子:“让公子前一天就回来,送他妹妹去林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