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侯老夫人长年茹素,是个在家的居士,天不亮就要起来做早课念经,睡前又要做晚课,一年三百六十天,经不离口。
宝华一听就头皮发麻,往帘外瞧上一眼,愤愤放下车帘。
可心头气难平,想个什么法子既能作弄她,又不叫母亲知道?
除了宝华,后头一辆绿绸香车也掀起车帘来:“那姑娘是哪一家的?”
崔显躺在车中,两个美婢端茶奉果,他无意中瞥见阿宝,目光透过纱帘在阿宝身上绕了几个来回。
这腰这背,这般身姿,好像曾在哪里见过。
一个随从道:“不知,要不要问一问?”
崔显挑开纱帘,细看那女子,身着骑装,坐在马上更显得腰细腿长。再看她轻夹马腹,身姿婀娜,多瞧上两眼,心头实在痒得厉害。
吩咐:“打听打听去。”
另一个随从满脸为难,王妃才刚吩咐了,不许惹事生非。再说能跟出来秋猎的,都是贵眷,万一惹了祸事。
崔显看了他一眼,随从不敢驳他,只得想法打听去。
崔显心里自有计较,那女子衣裳料子瞧着倒是斑斓,可滚的毛边却是兔毛料,并不贵重,虽跟着一处秋猎,想来出身寻常。
只要她出身寻常,打听一下倒没妨碍。
阿宝还不知被人注目,不时摘些林间的花儿果儿送给裴珠。路边野花野果哪有什么好看,只是难得出来玩,不亦乐乎。
裴珠带了书出来,将那花夹在书中:“待我回去做成花签,分给你。”
就这么一路玩到了行宫。
武岗山在京城郊外,这一片都是皇家猎场,山下自有行宫。景元帝要来秋猎,山周也早就围扎起来,免得百姓上山,惊扰贵人。
阿宝一点不累,她劲头十足,立时就想拎着弓箭打马进山。
可看裴珠脸色泛白,还是忍住:“咱们先歇歇,等他们先进山,咱们就在外围打点兔子好啦。”
崇州多山,景元帝还是穆王时便好狩猎,阿宝跟着阿公和阿爹进过几回山。
崇州的山可比京城的要高要险,远远看去云雾缭绕。对比起来,武岗倒像个小山包。
只是那会儿阿宝年纪小,只能骑在阿爹的马背上,拉弓还要阿爹帮她。
“我七八岁就能猎兔子了,这回要是能再打个大点的东西就好了。”
裴珠歇息的时候,阿宝就同她说自己小时候打猎的事。
“兔耳朵一拎,兔子就老实了,我还养过一只呢。”
“是雪白的小兔儿么?”裴珠眼睛发亮,想着小兔子可爱。
“那是养给贵人玩儿的,山里的兔子毛色都杂,值不了几个钱,就是……”就是炖兔肉香得很。
荼白使了银子,让太监宫人送了些新鲜汤饼来,裴珠才饮一口,便听见外头呜呜吹号:“那是什么?”
“是陛下进山了。”阿宝剥了颗橘子,往嘴里扔了一瓣,“进山之前要先吹号,且得吹上一会儿呢。”
“那还不把猎物都吓跑了?”
阿宝哈哈一乐:“山里守着可多人呢,先要打草赶蛇,再要把猎物往人多的地方赶,吹号就是传讯。”
她阿兄领的就是这个差事,禁军们散布在山中,防着贵人们出意外。
“咱们不着急,先进山的都冲着大猎物去,我们跟在后头就成。”
珠儿是头回出门骑马走山路,阿宝怕她累着。
裴珠又喝了几口热汤,吃了一块汤饼,这才觉得好受了些。
换上骑装蹬上靴子,这辈子她也没做过这个打扮:“家里的姐姐妹妹都羡慕极了,她们的兄长不肯带着她们出来,她们都问我,怎么才让阿兄点头的。”
裴珠翘着嘴角,谁叫她们没有个阿宝呢。
阿宝要是真能嫁给兄长,兄长还不对阿宝百依百顺?
骑装穿在裴珠身上,束腰扎腿的倒也显出几分飒爽来,只是她实在纤细,阿宝扶着她坐上马:“你坐不坐得住?我带着你慢慢走。”
“坐得住,我在家里练过了。”只是快骑还不行。
大妞跟她娘去了,阿宝找了一圈也没找着大妞:“咱们先进山去,别怕,有人跟着的。”林家派了两个小厮跟着,裴观还把松烟和陈长胜都派过来。
一行人七八个人进山,一路上别说兔子了,连麻雀都瞧不见一只。
走了一程,还是没猎物。
阿宝想往深处去,可又不能扔下裴珠,还是裴珠自己说:“你别管我了,去一玩会儿再来找我罢。”
陈长胜和松烟互换个眼色,松烟立时道:“那我跟着林姑娘罢。”
“你?”阿宝上下扫他一眼,颇有些瞧不上他,书僮还能帮忙打猎?
“姑娘别瞧我这样,我寻常跟着公子也骑马也射箭。”
“裴六郎他还会射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