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珠虽羞恼,可听见这句, 心头不住跳动:“嫂嫂!”
大妞更笑了:“别!你别一害羞就叫嫂嫂, 我可是难得能这么笑, 也不是故意要笑你。”是往后再聚在一块儿说彼此的事,不知要到哪个年月了。
裴珠也正是知道这个才没生气,大妞挨着她:“这多好,你还没过门,他对你就这么上心。”
大妞原来还曾偷偷想过,要是她也能像珠儿一样,生得那么美,是不是就不必苦恋陆仲豫。
这么想来,老天爷待她也不薄,她虽没像珠儿这样美,陆仲豫对她也是极好的。
大妞少有机会见阿宝,她回娘家时先还会说在陆家过得如何,后来每回她说,她娘就要抹眼泪,干脆就不说了。
今儿见了闺中伙伴,那还不一口气全说了:“你知道她怎么肯放我走的?”
阿宝捏着个糖橘子,裴珠拿了块蜜枣子,两人齐齐摇头,听大妞说书。
“还不是她那宝贝小儿媳妇没喜信!”陆夫人就想着两个亲生儿子能赶紧有孙子,扣下了大妞,陆仲豫在任上,就算有子,那也是庶出。
可陆仲豫知道嫡母的心思,偏偏就不让她如愿。
扣了大妞一年多,小儿媳妇进门也一年了,从年头盼到年尾,依旧没怀上。
“她又烧香又拜佛又请送子观音。”陆夫人又要面子,给小儿媳妇送了观音,大妞那里也少不了。
气得卫夫人直骂:“她光知道送观音有什么用?有她这个活夜叉,一百尊观音也送不来子。”
夜叉是专吃小孩的精怪,卫夫人当面叫亲家母,背后叫她夜叉婆。
还是陆仲豫写信支的主意,他说陆夫人有个相熟的女尼静圆师太,一月总有三四回请她上门念经。
不如就在这上头作文章。
大妞看了信就找到她娘,卫夫人掏出私房银子,叩开庵堂的门。
这等上门讲经的尼姑,多是靠着大户人家的夫人们听经赏赐,才能支应庵堂的日常开销。
卫夫人捧上银子,请静圆师太在陆夫人面前想想办法,让女儿女婿能团圆,这是善事,菩萨也会答应的。
等事成了,她给庵堂奉上一年的香油钱。
这天陆夫人又叫静圆师太上门,讲完了佛法,她又感叹怎么小儿媳妇一直怀不上孩子,要不要再请一尊送子观音?
过了年若还没有,那可就得给儿子抬妾了。
这种时候,大妞是不在的,她没资格跟着陆夫人一起听经,只有两个妯娌陪在陆夫人身边。
陆夫人话里话外透出要抬姨娘的意思,气得小儿媳妇白了一张俏脸。
静圆师太坐在下首,饮了口茶,慢慢悠悠道:“我看三少夫人是福相,莫不是别的缘故碍了子嗣?”
陆夫人急问:“会是什么缘故?”
连三少夫人也抬起头来,似抓住了救命稻草,一年为期的,一年将要到了,她要是还没孩子,婆婆必要给丈夫塞通房了。
二哥外任为官,离得那样远,婆婆不也塞了人过去么?还是一对儿姐妹花。
“是不是家中有属相八字不合的?或是运势强的?”静圆师太生得富态,圆圆的一张脸,慈眉善目,说起话来也慢,一慢就显得她这些话分外有道理。
“这会如何?”
“若真有,那就压着三少夫人的运势了。”
陆夫人一块心头病就是陆仲豫,憎其人者,恶其余胥,折磨不了庶子,便折磨庶子媳妇。一听到有人防碍了小儿媳妇的子运,就把这个算在大妞头上。
陆夫人便把家里几个还能生育的女眷八字属相写在红笺上,让静圆师太推算。
静圆师太早背熟了大妞的生辰,装模作样推算一翻:“这个属虎的,便是了。”
陆夫人拿来一瞧,果然是卫万珍!气得直咬牙:“她命格不好?”
静圆师太到:“她这属相再配这生辰,霸道得很,三少夫人福泽厚,但身子弱,自然被她压过一头。”
意思就是只要大妞在,三少夫人就没可能怀孩子。
陆夫人嫌恶至极:“那要怎么破解?”
“那倒有些难办了。”
“怎么个难法?”难道是要找个什么东西破她的运,镇一镇她?
“不在一堂中。”又未分家,怎能不在一堂,故此静圆师太才说事儿难办。
但这对陆夫人并不难,让大妞随陆仲豫到任上去,可不就不在一堂中了?
“你们是不知道!从此之后,我那个弟妹,见了我就跟耗子见了猫似的,身上还戴了块玉雕的佛像,见了我就手捏玉牌。”
“她们还真信?”阿宝想不到这世上竟有如此蠢人,而就是这么一个蠢人,竟能把陆仲豫和大妞折磨得这样。
“她那是着急了,要是仲豫刚走的时候弄这一出,她必不信!”陆夫人也不是好骗的,可她如今求孙心切。
当初就说三儿媳妇的八字生辰属相好生养,进了门必得三年抱俩,谁知进门一年一点动静也无,陆夫人这才心急。
大妞冲着阿宝裴珠眨眨眼:“我看我那三弟妹,并不相信这个。”只有当着陆夫人的面,她才摸那块佛牌。
两人若只在廊上,或在花园子里遇上,程氏是不动那块佛牌的。
还会客客气气行礼,叫大妞一声二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