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宝一双眼睛从来都直着看人,这会儿闻到帐香,羞意顿生,从耳尖红到颈项。想从裴观掌中将手抽出来,裴观却不松手。
明明她力大,真想要抽手,别说一个裴观,就是十个那也难按住她。
拔步床的格扇中,已经摆了一壶酒,裴观倒了满杯,一只递到阿宝唇边。
饮酒失态,裴观是绝少饮酒的,除了成婚那日,阿宝还没见他喝过酒,杯子送到口边,她嘴唇微张。
凉酒顺着喉咙滑下去,她饮了半杯,裴观将余下半杯一口饮尽。
因喝得极了,唇上沾着一点酒液,倾身吻上来时,阿宝心如鼓擂。
腿足先软下去,跟着便是腰。
腰一软,几乎是被裴观半搂半抱着拉入帐中去。
阿宝送那本册子给裴珠前,自己又翻过两页,书封上没有字,翻开一页写着《闺房四时图》。
因是买给好人家的女孩儿压箱用的,画就含蓄得多,那位画师还在第一页上,画了对交颈鸳鸯卧在荷叶莲蓬下。
前几页画的皆是闺房之乐,或是春夜看雨,或是萤窗读书,或是对菊赏月,或是煮茶烹雪。
画上二人先是对坐,再是挨着坐,再往后是叠着坐在身上。七八页后才有脸贴脸,唇贴唇,最后那几页,阿宝就只看过一遍。
这画实在是雅致了些,细微之处并未描绘,阿宝早已经稀里糊涂想不起来。
回过神来时,已经躺在软枕上。
也不知他是怎么伸的手,先解了外衣的衣带,跟着是背后的小衣系带,明明身上一件衣裳都未脱去,却觉得浑身似无遮挡,襟前透着风。
阿宝紧紧闭着眼睛,裴观少见她这么又羞又怯的样子,贴在耳边轻声问她:“是不是不记得了?”
阿宝方才还什么都敢大声说,此时脑中似被搅成了浆糊,除了顺着裴观的话点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裴观先还能问她话,待手往前伸,便只余下轻促喘气声。
她这一年身量又高了,去岁还觉得她身子没全长开,此时伸手,长开了。
阿宝咬着唇不发出声音来,整个人软得似棉絮,似云朵。她忍不住睁开眼,就见裴观薄唇挺鼻,一半脸埋在阴影中,与平时全不相同。
她本该再闭上眼睛的,可她就这么盯住他。
望了片刻,又伸出手去,指尖刮过他鼻梁上的汗珠。
裴观先是停住了不动,跟着身子轻颤,张开手掌,捂住她的唇。
第二日阿宝睡到日上三杆,晨练是起不来了,连裴三夫人那里请安都没去成。
裴珠坐在上房,眼下有些发青,裴三夫人见了就问:“怎么?夜里没睡好?”裴珠自来觉轻些,万医婆给她们开的是同一个安神方子。
裴珠哪敢说她为什么没睡好,夜里偷偷当了贼,来请安时心虚得很,生怕叫母亲看出来,今儿的粉都比平常要更厚些。
“是有些没睡足,夜里虫声恼人。”
虫声新透绿窗纱。
裴三夫人听了便道:“让小丫头们粘粘虫子,别扰了你。”
裴珠坐了许久也没见阿宝来,心里又怕她来,又奇她怎么没来:“嫂嫂呢?往日她总是最早的一个。”
阿宝要练功的,每日不缀,练完了功清洗过就来上房请安,天天都比裴珠要早。
今儿她都坐下喝过了燕窝粥,怎么阿宝竟还没来。
裴三夫人掩去嘴边笑意,她端起茶盏饮了口茶:“春日里贪睡,也是有的。”
裴珠不明所以,任谁贪睡,阿宝也不会贪睡,难道是病了?
“莫不是嫂嫂身上不爽利?等会我去瞧瞧她。”
裴三夫人按住裴珠的手:“你不必去,我已经让陈妈妈去问过了,她就是睡迟了,让她好好睡。”
裴珠更觉古怪,竟叫陈妈妈去问?
陈妈妈早已经不跑腿了,平日只是陪母亲在房里说话解闷子的,怎么也该小满小雪去才对。
裴珠满心疑惑,可裴三夫人并不对她明说。
这种事,她过些日子也就明白了。
裴三夫人清了清嗓子道:“再有些日子,你就要嫁了,你婚事定得顺当,嫁得也急,有好些事还没学。”
要不是年岁到了,裴三夫人还想再留留她。
裴珠立时肃正了身子:“请母亲教导。”
“这些年家中也少办宴席,你见得少些,往后要操持起来,连能打个样的都没有。”裴三爷病重起,家里便不办宴了。
算一算裴珠十岁之后,就没见过家中办宴的盛况。
“好容易除服,家里的喜事这么多,该办场宴席,请一请亲戚朋友。”亲戚朋友要请,看不顺眼的,结了仇的,就更要请了!
这口气,她憋了一年多,就得让那起子长舌的瞧瞧,她儿媳妇委实样样都拿得出手。
裴珠点头受教:“母亲教导,我必用心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