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乃良言。”高学士问他,“上一个教你的法子,你用了没有?”
一看裴观的模样就知没有, 高学士啧啧两声, 连连摇头:“男儿膝下有黄金,但大丈夫能屈能伸。”
裴观去了两回,再到殿前翰林议事时,景元帝留下他多问了两句, 最后闲谈:“你去高瞻家里喝茶了?”
裴观虽知道景元帝多疑, 也禁不住心中微凛:“是, 高学士教导我要小棰则待过,大杖则逃走。”
景元帝哈哈大笑,连偏殿中等候的大臣们都听到了。
原来景元帝见着林大有就笑,这会儿见着林大有的女婿怎么也笑,这一家真是圣眷不衰啊。
裴三夫人下了死令,让陈长胜一瞧见六少爷要去那不正经的地方,就回来告诉她。
“要紧的不是那种地方,是同那些人混得久了,他便将这事看轻了。”不把这个当什么大事,那就只会越来越过分。
看儿子果然老老实实,裴三夫人心中气才平,这事要不抹平,她怎么能把阿宝带回家去省亲?
阿宝这几日没空搭理裴观,她忙得脚不沾地,裴珠出阁是大日子,可不能出一点差错。
明日便是吉期,才刚入夜,阿宝就提着食盒去了裴珠院中。
裴府三天前就处处挂灯结彩,裴珠这院落里种的都是各色香藤,虽有香气,但要到冬日才结出红果,春天反而无花。
裴三夫人特意吩咐搬来几株盆栽花树,海棠春杏开得正好。绿藤上又贴上喜字,连窗外芭蕉都挂了红绸。
裴珠不忍:“就饶了芭蕉罢?”
说得王氏直笑:“好,就听七妹妹的,饶了芭蕉。”
阿宝先在房中绕了一圈,看到处处妥当,这才打开食盒子:“把这个喝了。”
“怎么要我喝这个?”裴珠一闻就知是安神汤。
阿宝道:“不光要喝药,还要给你点安神香。你今儿睡足了,明天才有力气,成亲一天,跟上山打虎也没甚分别。”
裴珠玉手掩口,笑得眉目生辉:“什么呀?”
“你可别不信,明儿天不亮你就得起来,梳头娘子要来给你绞面,修眉,上头,涂粉。”光是这几样,就能坐断人的脖子。
换上喜服之后,就是等娘家的亲戚们过来串屋子,说吉利话。
“我那会儿京城里都没亲戚,只有我爹相熟的朋友同僚们,我都看得眼前发花。”阿宝唬她,“你就算算家里多少人?外头相熟的夫人得来多少人?”
这许多亲戚朋友,午膳就在裴家办。
阿宝跟大嫂王氏一起料理的,六妹妹和八妹妹虽能干,可她们俩都是未嫁的姑娘,明天全都要陪裴珠坐在喜房里。
阿宝长叹:“我方损失两员大将!”
王氏直笑:“还有二弟妹三弟妹在呢,她们俩各自管一摊,七妹妹的婚事保管办得热热闹闹的。”
就因要热闹,才请了这许多人,每家的女眷来了,都要看看新娘子。
裴珠这个身子骨,要是里睡不足,怎么支撑得住。
“明儿你想歇是歇不了的,男方家里还不知要请多少亲戚,只有开宴那一会儿你能清净清净。”
裴珠光听就已经累了,她小口小口喝着汤药。
荼白送上清水给她漱口,阿宝陪着裴珠躺到床上,裴珠问她:“那你呢?你成亲前天夜里,睡着了没有?”
阿宝想起自己成亲前一夜,她不仅没喝药,还睡得很香甜。
裴珠听她不答就知她睡得实,轻笑一声:“你可真是,这样的大事,你竟不慌。”裴珠心里还是有些怕,明儿这时辰,她就不在自己家了。
心头止不住翻腾,等药效起了,这才呼息平稳,渐渐睡了过去。
阿宝悄悄下床,对荼白和竹月道:“你们也赶紧睡,明儿要忙的事多着呢!”
裴珠闭上眼睛的时候,阿宝就在身边。
等她醒来,阿宝又在身边。
阿宝给梳头娘子包了个大红封,让她慢点上头:“先让她吃个早饭。”
这一顿可得吃实在了,中午晚上几乎都没东西可吃。
“粥汤少喝些,吃两个糖水元宝蛋罢。”这是厨房特意做了送来的,红枣蜜枣加两颗蛋,出阁的新娘子得吃这一碗。
裴珠连连摇头:“我平日一个都吃不了,怎么能吃下两个,一个成不成?”再怎么说好事成双,她也不能干咽两颗蛋。
一屋人齐齐摇头。
阿宝道:“你这一天,也就这一碗,得撑到夜里呢。”
裴珠实在是吃不下去,就搁在一边慢慢吃着,等整套妆齐了,那两颗元宝蛋总算吃下肚。
跟着便是亲戚们来来往往,裴瑶裴珂在裴珠身边伴着她。裴瑶轻问:“七妹妹若有什么,直管告诉我。”
两姐妹也穿戴齐整,大大方方坐在喜房中,任由亲戚朋友家的夫人们看。
这是家里的长辈安排的,两姐妹到这会儿还没定下亲事。
果然有人问:“那两位姑娘是行几?可曾定下亲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