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前在诉离情,外头早就有下人婆子把裴三夫人带来的人妥当安置。
“我们夫人早就把姑奶奶原来的院子收拾出来了,东西都还是原来那些。”管事娘子指派了婆子把裴三夫人的东西抬进小院。
旁边那个院落也收拾出来了:“孙少夫人的院子就在左近。”
跟来的人们一听这称呼就是特意吩咐过的,往近了叫,才显得亲热。
戥子跟在阿宝身边,结香和立春几个收拾屋子,把带来的东西一件件摆上,再打赏婆子要来热水。
等前头一散,少夫人就能松快松快了。
“咱们收拾好了,也都回去把自己的屋子理理,换一身衣裳。”今儿夜里必要给夫人和少夫人摆接风宴的,她们也得打扮得体面些。
立春说完,结香问:“螺儿好些了没有?”
她这晕船还作下病来了,明明靠岸边的时候好了些,一开船就又吐起来。等到下船总该好了罢?
还是不好,坐车路一颠簸,她虽没吐,但头疼欲裂。
这一个月里,把这两年长出来的肉都掉光了。
也请了大夫看过,船靠在岸边,把城镇中的老大夫请上船来给她摸脉问症,都说是晕船的原故。
还有一位大夫问:“轻晃脑袋有没有石头滚动的声音?”
以为是耳石症,还特意停了两天,让这位老大夫替螺儿针灸。
那会儿确是有效,螺儿好了好几天,可上路了没两日,她又头疼起来,好在这回没吐,就只是针扎似的疼。
福儿眼睛都哭肿了,日日守着她姐姐。
双瑞道:“就是那样,也不知道这病好不好得了。”作下病根,那往后会时不时的就要复发,人人都可怜螺儿,却又没别的办法。
“不急,这会儿青书已经去请大夫了。”
姑娘特意吩咐过的,一到了地方让青书先跟楼家的管事问一问,城中可有医术高明的大夫,把人请来,好好给螺儿看一看。
要用什么药也不拘贵不贵,若还要针灸那也请大夫天天上门。
阿宝还去舱房看过螺儿一次,还没进门就见她抱着盆吐,被立春拦住:“少夫人快回去,您怎么能到这地方来。”
舱中味道难闻,螺儿又刚刚吐过。
“无事,我瞧瞧她。”阿宝坐到螺儿床边,“大夫究竟是怎么说的?”
“大夫们都说是晕的。”
替螺儿针灸的老大夫还说:“这是晕动症,等到平地了,躺上几天就会好的。”
福儿急得快哭:“大夫,到平地还有好久,您想想办法。”
老大夫开了几包药来煎,还教福儿揉穴道:“替病人按百会,内关,合谷……”能减轻些症状。
“真是苦了她,这一路,就没好过。”刚好上几天,就又不舒服。
双瑞过来道:“少夫人方才吩咐了,叫预备些热水。”
“是不是要洗澡?”立春问。
双瑞点头:“少夫人说若是螺儿好些,就给螺儿洗一洗,让她能舒服些。”
立春笑了:“知道了,你去回,就说咱们已经想着了。”来的时候就吩咐过,怕她们初来乍到,不好意思跟婆子要这么多水,又特意再吩咐一声。
螺儿确实想洗澡,她晕的时候连床都不下能,只能勉强擦洗一下,后半程几乎由人抬着上车下车。
连出恭都要人扶,也已经十来日没能好好洗个澡。
耽误了行程,姑娘一句不快也没有,还不时问她病情,刚到楼家就去请大夫。螺儿隔窗听见,吸吸鼻子。
对妹妹道:“我这辈子,便为姑娘死了,也报不了这份心了。”
福儿抿紧了唇,半晌才道:“姐姐快别想这些,我扶着你洗澡。”
阿宝直到夜里散了宴,把裴三夫人送到房中,这才回房来。
明明在路上舟车劳顿,裴三夫人却一点也不累了,把家里的小辈们个个叫到面前来认人,给礼发红包。
裴三夫人发得多,阿宝收得也多。
外祖母极喜欢她,头回见外孙媳妇,又给头面又给镯子,还拉着阿宝手对别的孙子媳妇说:“你们可不许醋,观哥儿媳妇这是头回见。”
母女俩还想睡在一块,还是裴三夫人的嫂嫂劝住了:“今儿就好好歇歇,蕙娘都走了一个月了,车上舟上哪能睡得安生。”
虞氏这才道:“是,今儿你先好好歇歇,你住上两年,咱们娘俩有的是时间。”
从半年,变成一年,又变成两年。
余下诸人都在笑,阿宝看着裴三夫人,她从没在她脸上,见到这样的笑容。
阿宝进了屋,立春几个赶紧奉上茶水:“少夫人累了罢?今儿是认亲戚,热闹完这一天,后头就好了。”
“倒还好,并不怎么累。”阿宝刚要拆头发,想起螺儿来,“大夫来过没有?”
“来了。”特意请的楼家相熟的大夫,那大夫还以为是要替夫人们看症的,进院门拐到了偏房,才知是给小丫头看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