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文璧盯着张行简看了半天,她暂且看不出这个性情凉薄的弟弟对沈青梧有何评价,但是张行简眼中的丝微笑意,已让她觉得危险。
张文璧慢慢说:“你的救命恩人,只能是沈青叶。”
张行简静了一下,“嗯”一声。
张文璧:“张家要迎进的新妇,不能是一个不识眼色、在筵席上公然耍赖、一把推翻茶盏、让两家成为笑话的娘子。沈青梧或许性情霸气有趣,但不适合我们家。”
张行简笑了一声。
他知道姐姐在担心什么。
他回答:“我会处理这件事的。”
张文璧放下心,她确定弟弟并没有因救命之恩而对沈青梧产生任何不合时宜的多余想法。
张行简敲了敲马车壁,马车停了下来。
张行简向疑惑的姐姐颔首,微笑:“姐姐先回家吧,我与长林出一趟远门,处理一下沈青梧这件事。”
张文璧眉目舒展:“张月鹿,你亲自处理此事,我便放心了。”
张行简保持笑容。
下了车,他与自己的贴身侍卫站在长巷前,目送古朴马车碾入深巷。
他当然要亲自处理这件事,不然,姐姐不会放心的。
长林问:“三郎,我们去沈家吗?”
张行简:“不,先出城,找那片梧桐林,看看救我性命的整件事,是如何发生的。以及……”
他停顿住。
长林重复:“以及?”
张行简笑一声,语调好奇:“以及弄清楚我的救命恩人,到底是怎样一个人。”
长林反应了一会儿,才听出三郎口中的恩人,只指沈青梧,不指沈青叶。
--
在各方忙碌的时候,沈青梧被关在黑漆漆的密道中。
这是一处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前后上下距离都不过几寸,最多能让人坐着,抬手就能摸到墙壁。任何人被关在这样的地方,不疯也傻。
沈家习武,这是用来处理俘虏、逼人说真话求饶的一种暗刑。
而这种刑,沈青梧从小就经常领教。
起初哭得歇斯底里,到后来,她已然能闭着眼面色煞白地熬着时间,等待放自己出去的机会。
她只希望,大家不要忘了她被关在这里。
她也有点害怕这个地方。
浑浑噩噩中,沈青梧听到外面敲壁的声音。
她快速地睁开眼,看着一片黑暗,手抵在墙上:“要放我出去了吗?”
外头传来沈琢心疼的声音:“青梧,才过去了一天。你饿不饿,渴不渴?”
沈青梧心头涌上巨大的失落,她不吭气,不想回答沈琢的话。
沈琢则对她的脾性有些了解——一个从小就经常被关起来惩罚的小娘子,岂能要求她性格活泼善解人意?
沈琢轻声:“母亲让我问你,你有没有想清楚。”
沈青梧心中疑惑:想清楚什么?
沈琢如同会读她的心声一样,耐心为她解说:“你不知道,你公然说张三郎应该对你以身相许那样的话,让沈家和张家都很难堪。母亲说,只要你出去,告诉大家你当日吃醉了酒,你说的话不算数,你就不用被关在这里了。”
沈青梧说:“我没有吃醉酒,也没有说胡话。我确实救了张行简,你们说,他应该对我以身相许,这是一段佳话。”
外头的沈琢怔然。
他恍惚着喃声:“是我与青叶的玩笑话,害了你吗?”
被关着的沈青梧不吭气: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半晌后,沈琢声音带着一丝痛意,打起精神劝她:“当时只是鼓励你,并没有非要如何的意思。眼下你既与张三郎无缘,不如……”
沈青梧:“有缘的。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
她试图告诉兄长:“他拉了我一下,怕我被茶泼到。”
沈琢:“那只能证明他为人修养好。”
沈青梧有些不悦,找更多证据:“他上朝的路上,我偷偷跟着。他的那个武功不错的侍卫发现了,他也发现我了,但他没有赶我走。”
沈琢吃惊。
他勉强说:“东京城中喜欢偷看张月鹿的年轻貌美的娘子从城东排到城西,他早已习惯。这也不代表什么。”
沈青梧:“他没有把花给青叶。”
沈琢:“因为你拽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