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梧噗嗤笑出声。
张行简莞尔。
他说:“其实我也不会放风筝。”
沈青梧:“笨。”
他听到沈青梧声音轻快些:“改日一起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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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这是一场对敌,一场厮杀。
表面多么风平浪静,只因无人去主动掀起战局,彼此都对彼此存着十二万分的怀疑。
次日,沈青梧独自去镇上抓药,继续去叮嘱那新熬的药,要如何如何限制住张行简,不能让张行简恢复自如。
而在她离开后,张行简撑着竹杖,将借住的这家民舍前前后后、认认真真走了一遍。
他确实眼睛不便,因此失去了很多先机。但是这么多天下来,熟悉自己所处的环境,他做得再慢,也做完了。
张行简从灶房后一颗古树的土坑中,挖到了一张弓。
弓弦完好,崭新无比,弦上血迹早已清洗干净,却无损这是一张足以杀人的好弓。
张行简手指缓缓摸过弓弦,想到了长林等卫士救自己那日,暗处射来的箭,长林嘶声与对方谈判,对方却不肯现身。
张行简闭目,微微笑。
原来救他的人,和想杀他的人,是同一人。
这个叫“阿无”的娘子,应该根本不是什么村女。她既不能认出她父母的声音,也能在瞬间救下一个小孩的性命……她身形修长动作凌厉,若是他视力无损,他应该可以看到一双寒潭一般没有感情的眼睛。
她应当是死士,或者杀手。
孔业派这样角色到他身边,不干脆利索地杀了他,却与他玩什么游戏呢?
张行简蹙眉思考,想到那女子的处处怪异,那女子处处的熟悉……孔业难道让那女子,一直在模仿另一个人?
张行简心中瞬间浮起一丝怒意,以及猝不及防的焦虑。
孔业难道查沈青梧了?孔业难道以为他对沈青梧有什么情谊,足以用沈青梧来动摇他的心,足以让他栽到?
沈青梧是益州博容麾下最厉害的女将军,孔业当然不可能调动沈青梧来对付他,何况沈青梧此时应该在益州,不应该在此地。那与张行简日夜同行的女杀手,自然是一个赝品了。
还说自己叫“阿无”。
张行简微微笑,觉得太过可笑。
那赝品想做什么?
莫不是想装作沈青梧,与他谈情,动摇他的心,让他说出更多朝廷机密,对付足够多的大臣,再在张行简失去价值的时候,杀掉张行简……
可惜这女杀手的美人计,使得磕磕绊绊,看起来不如何。
张行简一瞬万念,想到孔业如何如何对付他,简单的问题被他越想越深……到最后,他已自行补出一出针对自己的计划。
他心中羞怒,又不解孔业为什么把沈青梧和自己联系起来。
莫不是他露出过什么痕迹……不,绝无可能。
张行简千思万虑,竟从没想过沈青梧本人会来到他身边,竟没想到模仿一人,最成功的应该是本人亲自来。
他耐心地等着这场局,打算入局与赝品斗智,除掉这赝品。他不愿意见到沈青梧,更不愿意有人模仿沈青梧,在他身边戏弄他。
赝品沈青梧此时堵住医馆大夫,逼迫对方再减一重药。沈青梧提着药,轻快地踏上归程。
家中有人磨刀霍霍,在灶房准备膳食,正要迎接她。
第35章
炊烟几缕,暮云低垂。
沈青梧有些恍惚地站在自己强行霸用的民居前,闻着那饭菜香。
用竹杖探路的好看郎君听到脚步声后出屋,来迎接她。
落霞铺尘,他立在昏光下,伸手来接她手中的药,还要愧疚关切:“是我太没用,让阿无日日进城帮我带药。阿无辛苦了。”
他微笑:“我烧了水,洗了巾帕,阿无先洗漱吧。”
颇有居家良夫的气度。
一个瞎子,能做到这一步,妻又何求?
沈青梧恍惚中真有一种老夫老妻的感觉:她出门办事,他在家等候。柴米油盐,蓝颜添香,逍遥山河。
人间乐事,不外乎如是。
被张行简轻声细语地劝入屋,沈青梧用清水洗了脸,仍有些弄不清楚这状况。
也许是因之前张行简总是病恹恹的,她对他没有太多指望。他陡然下地自如活动,居然做了这么多事——
乱糟糟的屋子被他收拾过,灶房随时能将人绊倒的柴火被整齐堆积,地也扫了,饭也做了。
沈青梧心中微动,反省自己之前竟没发现被人伺候是如此舒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