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行简站起身,摸着自己的竹杖,收拾自己的东西,离开此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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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青梧再次醒来时,迷迷茫茫,时间已经过去了一整日。
黄昏余光擦过窗子,落入空荡荡的屋舍中。沈青梧盘腿坐在床上,低头看到自己微垮的衣物,露出的半只圆润肩头。长发散至腰,她起身时自己都压痛了头发。
她不认为自己独自一人能意乱情迷到衣物快剥掉的地步。
张行简。
日光在沈青梧禁闭的眼皮上轻轻一跳,她的眼睛突然睁开。
屋中没有人的气息,内力外放,会发现这处屋舍都没有活物的气息。昨夜那碗药是陷阱,张行简用美色勾她,他溜之大吉。
沈青梧淡然起身,开始逡巡这处屋子是否有残留的痕迹。
她技不如人,输张行简一筹,被他反将,这没什么。她早就知道他不会老老实实养病,他的这出戏精彩,勾起沈青梧的好胜心。
他越是讨厌她,无论她是沈青梧还是阿无、他都要远离,她越是要得到他。他激起她的战斗欲,她就喜欢难搞的人。
沈青梧翻身跳上横梁,发现了碎碗的瓷片,以及横梁上布置的那些机关。她发现这些陷阱足以让人重伤,眸中不禁更加明亮——
好厉害的张行简。
好坏的月亮。
她更想要了。
何况昨夜的情形,让沈青梧今日想来,也心中荡意连连。
寒夜中,检查过屋子内外一切的沈青梧走出屋子,背上自己的弓。
猎手要开追猎物了。
第37章
暮霭沉沉时,市廛间当街铺房悬挂起灯笼彩饰,人流三三两两,秩序井然。
一个头戴斗笠的白袍郎君用竹杖探路,走进一家门口挂着“打烊”木牌的当铺。
蓑笠边缘的帷纱飞起一角,隐约可见他清隽容颜,憔悴神色。
而沈青梧便坐在当铺对面三层阁楼的屋檐瓦上,闲闲看着张行简如何辛苦。
追上张行简花了些功夫,但并没有太难。他到底身上有伤、眼睛不便,这样相貌的郎君,在这般穷苦之地并不多见。张行简算了许多隐蔽路线,却没考虑过他自己相貌的出众。
以为戴着蓑笠就不明显了?
沈青梧拔着屋檐上的草,懒洋洋:笨。
既然跟上了他,她便不着急下去找麻烦。猎物已经入了她的网,她想什么时候下手便什么时候下手。而今——看猎物挣扎,也蛮有趣。
张行简自认为聪明,沈青梧不用脑子,谁胜谁负?
她要拭目以待。
此时,进入当铺的张行简,刚刚与店里小二对完了暗号。
当铺扶拦后的小二自然不知道站在眼前的斗笠郎君便是自家主上,却也不敢再懈怠。
小二邀张行简进里面歇息,说要给客人安排上房。
张行简摇摇头,温和十分:“我如今另有他事,暂时不能歇息。何况我也不想给你们找麻烦。”
他的“麻烦”让人听不懂,张行简已经略过那话题,问小二重要的问题:“我先前托你们给益州军统帅去信,已经过去了五日,益州军统帅没有回复吗?”
暗网遍布,当铺相连,飞鸽传书,五日应该足够了。
小二苦笑:“郎君,益州那边好像在打仗,咱们的信鸽进去后就没飞回来过。我们放了好几拨信鸽,都没收到回信。”
张行简蹙眉:打仗?
估计是西狄与益州的摩擦吧。
时间选得真不巧。
若无意外,博容此时应该已经见到李令歌,拖住李令歌;而他这边应该证据反转,利用自己那所谓的渎职卖官罪反将到孔业身上,拖孔业下水……
张行简让孔业下台,孔家跟着倒。没有李令歌在朝,没有孔家相护,张家成为少帝唯一依靠的人,才有机会徐徐图之,对付少帝,废弃并杀掉少帝……
少帝以为天下人都将张家曾经的惨案认为是帝姬造成的,张家自己也应那般认为。少帝依靠姐姐的保护才那般肆意妄为,依靠孔业的计谋才和帝姬平起平坐。若是两个先机都没有了,少帝不学无术,又能如何?
但是如今看,不光张行简这边倒霉,博容那边也进展不顺……
张行简陷入深思。
他想写信让博容将沈青梧召回,恐怕短期内做不到了。
小二无法通过斗笠看这位郎君的神色,小二只建议:“郎君,若你的事真的急的话,不妨召那些暗卫出来,帮你去益州送信?”
张行简回神。
他想到长林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