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梧回头,与他目光对视。
她笑嘻嘻道:“谁赢了,嗯?”
张行简温和:“言之过早。”
沈青梧:“随你怎么说。”
她不爱下厨,这几日困着张行简,没人给她做饭,她都非常敷衍地一人在灶房捣鼓。她觉得她做的饭跟猪食差不多,张行简没任何意见,她自己意见却很多。
她眼下去高兴地进去灶房,打算做顿好吃的,慰劳自己。
她真是有些喜欢张行简了——每次与他过招,他都带来惊喜。
更好的是,她又一次睡到他了。
继那味“骨酥”后,她百般尝试,与他斗智斗勇,终于再一次尝到了他的味道。
让她意外的是,她不觉得厌烦,不觉得索然无味。她与他碰触的每一次,两人呼吸缠上的每一次,她心中都有一种与血液共同震动的麻意。
酥酥的,让她头脑发昏,失去理智,只能看到他一人。
她每次亲到他,都有一种魂魄上的爽意。
这代表什么?
必然代表着张行简是极为好睡的郎君。
她食髓知味,变成自己同僚那样的年轻人,对性充满了兴趣,刚结束便期待着下一次的开始。
而沈青梧离开后,张行简平卧于榻上,闭着眼,也在回忆方才的情形。
他其实大脑空白,并没有主动去想。可是太过不同寻常的经历,总是会不受控地刺激他。
她与他指尖相缠,她的气息擦过他脸颊,她的每次靠近,都让他体内血液沸腾,目光不由自主地追随,心头同时升起一种空茫茫的欢喜感。
张行简淡漠地想着:男子的劣根性,不外乎如此。对性而食髓知味,抗拒本性格外艰难。
他绝不能屈服。
他是张家的月亮,身上肩负着家族的希冀。那轮太阳抛却家族后,他已是家族的唯一。他想要功成名就,想要取代太阳,想让所有人记住他,他想成为唯一。他想将自己所学全都回报给大周,不枉费自己那多少年被困在院落、寂寞无比的岁月。
他在年少时就放弃过沈青梧,他早就知道那是错的,谁也不会接受沈青梧……
张月鹿和沈青梧不同,沈青梧不高兴就能扭头就走,张月鹿却谁也不能放下。
人生应该走一条容易些的路,不是吗?
濛濛月色照着榻上的郎君,张行简清楚无比地看着自己在暗处的挣扎与迟疑,清楚无比地在脑海中盘旋着沈青梧的面容。
她冷漠的眼神与其他女子不同;她抬头挺胸、昂首阔步的走路方式与其他女子不同;她胡乱的打扮衣着、只会梳马尾的青丝;她得意的笑容,挑衅的眼神,偷看他时被抓到时冷漠的不认嘴脸……
沈将军天下无敌。
床榻上,张行简翻身面对墙内,手脚上拷链撞上床板,发出叮咣声。手腕没有往常那么痛,连这也是沈青梧带给他的。
张行简想不到有朝一日,自己生活的方方面面,会被沈青梧渗透到这个地步。他却没太多办法,只能眼睁睁看着。
他最后闭上眼,颇为无奈而自嘲地笑一声。
罢了。
他需要沈青梧帮他治手脚上的伤,甚至需要沈青梧帮他取下手脚上的拷链。
小小牺牲也无妨。
她不过是要他的身体,给了她,她很快就会觉得无趣的。
但是张行简想,他得快些离开沈青梧了。再这么下去,对两人都不好。
不知道他被囚禁的这几日,外面发生了什么,长林他们如何了?他得知道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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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黄昏,沈青梧提着药与菜回到自己院落,惊讶地看到她院中多了一个小孩。
院中飘着断续安然的曲乐,丝丝缕缕,像山泉一样清新。一个七八岁小童抱着一只纸鸢,扭头看到门口的沈青梧,他当即露出心虚表情,往墙根下挪。
小孩大喊一声:“姐姐回来了!”
小曲声停下。
小孩对沈青梧怯怯一笑,慌张道:“我、我纸鸢掉到姐姐家院子了,那个哥哥让我自己捡……我这就走。”
沈青梧身形高挑,不苟言笑,眼神总是冷淡没有情绪。大人们都不喜欢她,都远离她,何况一个小孩?
在她进院子前,院中满是幼童的笑声,她出现后,笑声戛然而止,这都是正常的。
沈青梧看着那小孩爬上墙飞快逃窜。
小孩因为慌乱而脚下一滑,差点从墙上摔下。他回头悻悻看眼站在院门口动也没动过的沈青梧,再次挠头羞涩一笑,终于跳下墙跑远了。
而沈青梧耳聪目明,从小孩跑远的声音,判断出小孩跑去的方向。
小院重新恢复寂静,沈青梧先将菜与药放进灶房,才回主屋去看。
张行简半坐于床,白色布条托着手脚。虽行动受制,他这几日没受到折腾后,熟悉了如今情形,他那优雅无比、让沈青梧每次看都喜欢的好看气度,又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