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吾不禁,长夜未明

金吾不禁,长夜未明 第70节(2 / 2)

茶棚中寥寥无几的人直抽气,那人吓得一声“妈呀”,往后摔坐倒地。

四遭皆静,沈青梧面无表情地扮着鬼脸:“嘻嘻,我是傻子。”

那人目瞪口呆。

张行简忽地侧过脸,躲开沈青梧冷漠的眼神,镇定喝茶。

他肩膀抽动,心间酥麻,不敢多看她一眼——

这么配合,这么乖巧,这么聪明,这么傻,又这么……可爱。

第46章

与二人主动交流的人,事后自称胡二。

胡二是否和博老三认识,尚不确定。

但胡二确实对大批药材很感兴趣。

在沈青梧自证是傻子后,张行简引着他,谈了不少话。胡二想将这批药全都拿下,不过他做不了主,需要过两日再谈。

而张行简也保证送药的人会是胡二眼中的“傻子”沈青梧,不会是张行简。

一番不短的谈话,沈青梧充当着她的傻子角色一动不动,张行简则听出,胡二对自己有些顾忌。

张行简若有所思:为何顾忌自己?是知道自己是朝廷通缉犯,还是另有缘故?

无论如何,这批生意大概谈了个数,双方道别,胡二未露凶相,张行简也带着他的傻子妻子自行告退。

上了马车,行了一段路,靠着车壁的沈青梧淡声:“有人跟着我们。”

张行简也从风中杂乱的声音听出些动静,却不确定。沈青梧这么说,佐证了他的猜测,他自然相信沈青梧的武力,便问道:“是胡二吗?”

沈青梧漫不经心:“是吧。”

她看张行简:“何必这么磨蹭?直接找到他们老巢,杀进去就好了。”

张行简微笑:“等找到老巢,娘子再大杀四方也不迟,为夫并不会阻拦。”

沈青梧挑眉。

她质疑:“娘子?为夫?”

显然,张行简口中的“娘子”,绝不是“沈二娘子”那个娘子;他的“为夫”,也确确实实占她便宜。

为了便宜行事,沈青梧自囚禁张行简,便称二人是夫妻。张行简慑于她的武力,不说好也不说不好,不过勉强配合她。

然而私下里,张行简何曾会真的认为二人是夫妻?

纵有夫妻之实,却绝无夫妻之缘。

马车颠簸,车轮辚辚。张行简望着沈青梧,显然也想到了这层关系。

他笑容淡一分,语气却仍是轻柔的:“胡二跟着我们,自然是仍不信我们。他若真是博老三的人,这些年,他们东躲西藏,对官府本就畏惧,对出现在眼前的人本就多疑。

“既然如此,我们这出戏,便仍要做下去。”

沈青梧皱一皱眉。

她并非反对二人私下继续假装夫妻,她质疑的是他说她是“傻子”——沈女侠愤愤不平:“我又不是真的傻子,你让我怎么在私下也装傻子?”

她不说还好,一说,张行简便想起她坐在茶棚中突然扮的那个鬼脸。

张行简目光闪烁,嘴角微翘,一副要笑不笑的样子。

沈青梧目光转凶,他勉强收了自己的笑,轻声细语:“娘子莫恼,你什么也不用做,看为夫便是。”

沈青梧便听他的罢。

他们一行人夜里寻了一家民舍借宿,官府暗卫假扮的仆从们卸了药材,又拉着民舍主人一起,去镇上市集看有没有新的货物可买。

他们将不缺钱的行路商人角色扮得认真,胡二悄悄跟着他们晃了一圈,见那些仆人果然去市集。胡二又摸回民舍,费力地爬树翻瓦,伏在冬日寒冷的屋檐上,听那对倒霉商人夫妻可有入睡。

一灯如豆下,张行简百无聊赖地坐在一张桌前,随意地用几颗石子充当棋子,自己下棋玩。

沈青梧抱着她的刀,贴靠掉皮的墙面而坐,冷眼看着张行简。

好看十分的清俊郎君手指抓着一把石子,眉目如墨。他坐在这布置粗陋的民舍,也如同坐在辉煌宫殿中,只偶尔手腕抬起放下时,那镣铐会彰显他的处境。

灯火映照下,他下棋是真的好看,自娱自乐,十足的浊世佳公子范儿。

沈青梧看得出神。

然而……沈青梧是跟着博容学了几年棋的。

沈青梧不提水平多好,她学习态度一贯端正。博容不求她从棋盘上学会战术,起码下棋能让沈青梧静心,控制她自己火急火燎的脾性。

沈青梧知道自己棋技一般——博容从未像夸她武功天赋那样,夸她读书下棋有天赋。

可沈青梧如今冷眼看着,她怎么觉得……张行简这棋下的,好像还不如她?

她坐在这里看他,他非常随意地支着下颌,整个人都在走神。他下一子,要停顿好久;再下一子,直接忘了上一子的落脚。一盘棋被他下的乱七八糟,沈青梧看得迷糊,都不能确定他是执黑子还是白子。

她看张行简下棋下的,他自己都迷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