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越的下颌骨一动一动的,在跟闫明昊说话。
“你看看附近有没有什么门诊或者小医院,最好是私立的,公立的排到队都他妈明年了。”他满脸焦灼,手指慌乱地拂过沈竞的额头,替他擦干水。
沈竞勾了勾唇角,淡淡一笑。
程越低头看了一眼沈竞,眸子一亮,“你醒了啊,还好吗?哪里不舒服?”
沈竞面色惨白,浑身上下都使不上劲,扬起手腕指了指自己的肚子说:“这里有点疼。”
“哪里啊?”程越的指尖抵在他的腹部,“这边吗?”
沈竞眉心微蹙,手指轻轻点了点自己的胃部,“这里,一阵一阵的。”
“肯定又是胃炎啊,”肖励知道他的老毛病,“你是不是吃什么不干不净的东西了?”
沈竞对上了程越焦灼的目光,想了想……
自己还真是灌了不少湖水。
护士给沈竞量体温时,他已经烧到三十八度多了,明明换上了干净的衣服,抱着暖手袋却还是一直在喊冷。
牙齿冻得直打颤,他整个人的意识都有点烧迷糊了。
程越背着他在医院的检测点来回穿梭,又是抽血又是做b超,累得满头大汗。
一轮检查下来,发现果然是细菌性肠胃炎引发的高烧。
沈竞吃完药没两分钟,腹部又开始剧烈的绞痛,胃里翻江倒海,急匆匆地冲进卫生间,连马桶盖子都来不及掀开,扶着水池就开始吐。
这过程中,就仿佛是有一只大手攥着他的肠胃,来回扯动。
他中午没有吃多少东西,一下就吐空了,但那只大手还是不死心地揪着,没有东西可以吐了就开始泛酸吐胃液。
半透明的液体中混杂着鲜红色的血丝,在洁白的水池里格外明显。
程越心头一惊,手心都紧张得冒汗,也不知道该怎样帮他,轻轻地拍着他的后背。
心疼得简直要滴下血来了。
沈竞的眼瞳因为剧烈的不适和呕吐,迅速泛红,生理性的泪水夺眶而出,上半身伏在水池边上,双拳紧握。
他已经好久没有犯过这么严重的胃病了,整个人身上的力气就好像瞬间被抽干了一样,双腿发麻,浑身酸软地几乎要倒在地上。
一直吐到肠胃痉挛再也吐不出任何东西来,沈竞才提了口气,拧开了水龙头。
程越一把将他扶住,替他抹掉了一脑门子的汗,问:“好点了吗?”
沈竞漱了漱口,点点头,两只眼睛像是小兔子一样,红红的,布满了血丝。
程越心软成一团棉花,抱住他,拍拍他后背,柔声道:“你不舒服为什么不早点儿说呢?”
“我每次下水前,都信心十足地觉得,这次我一定会做好的,想着那些,就不觉得有多疼了……”
沈竞因为虚脱和无力,将脑袋抵在了程越的肩膀上,声音很轻,“我想要做到最好,不想让大家觉得我是什么都做不了的小白脸。大家都一样辛苦,他们都跳下水了,我不可以软弱啊。”
“你已经很好了,”程越揉揉他的后脑勺,“这场过了,你完成得特别棒,你是最棒的顾航骁,最好的沈竞。”
他的声音低柔,像是在哄小孩儿乖乖吃药的口吻。
沈竞吸了吸鼻子,清泪蜿蜒,却没再说话。
大概是因为人在身体不舒服的时候会变得特别敏感和脆弱,所以才会被程越的一句安慰而感动。
一直以来沉在他肩上的压力,终于得到了一次释放。
其实每一行都有每一行的苦和累,他并不觉得自己拍戏是在遭罪,反而还很享受,哪怕前途千难万险,他都会不遗余力。
只有学会了把这些辛酸当成良药嚼碎了往肚子里咽,他才能蜕变成一个更好的自己。
活着的,都不容易。
护士推门进来准备替沈竞打点滴。
“他刚吐了一下,估计把药都给吐没了,还要再吃么?”程越问。
“那一会吃过饭再吃两粒吧,先打点滴。”护士弯腰拍了拍沈竞的手背,白皙的皮肤下淡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见。
小护士用镊子夹着棉絮沾了点儿酒精,温和道:“握拳。”
程越有点恐针,看见那针头就感觉头皮一紧,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转过头不去看他。
“好了,”护士起身调了一下点滴的流速,“一会要吃东西的话最好喝点白米粥什么的,油腻荤腥的都不要吃,特别是刺激性的食物。”
程越转过头应了一声。
护士走后,沈竞淡笑了起来,“我扎针,你怕什么?恐针啊?”
“哟,这会又来劲了啊?”程越坐在床沿,“胃还疼吗?”
“还好。”沈竞舔了舔干涩的嘴唇。
“想吃点什么吗?我去给你买。”程越说。
“让肖肖去,你去不方便吧。”沈竞说。
“没事,我有带口罩,给你带份蔬菜粥怎么样?”程越问。
沈竞刚吐完,是真没什么胃口,但肚子里空空的很不舒服,况且一会还要吃药,便点头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