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阿蓉的声音不大,但是现场围着的人都能听的一清二楚,更不用说就站在她身前的马博越和夏亦。
刚才阿蓉每说一句,夏亦的脸就烧红一下,分明他才是鉴宝师,竟然没有立刻反应过来!
其实他现在能说出更多关于湖田窑青白瓷的特征,不过他看到马博越得意的神情消失不见,脸色苍白的样子,让他想说的话都说不出来。
所有风头都被一个小女孩给抢了,这些顾客不知道要给他留什么样的印象呢。
夏亦攥了攥拳头,心底有些不服气,只是说出湖田窑的特点,算不上什么,要是他刚开始够果决一点,哪里会让马博越这个草包得意那么长时间。
阿蓉继续淡淡问道:“马先生,你现在还认为这件梅瓶是赝品吗?”
“这不是青白色,而是天青色……”马博越看到周围的人飘过来质疑的目光,忍不住擦了擦额头的汗,如果只有夏亦在这里他何至于陷入被动,这小孩到底从哪冒出来的,但路被堵着,又走不出去,只好解释道:“这是仿造汝窑天青釉的瓷器,仿得不是湖田窑青白瓷,我经验不够难免会被打眼,见谅,见谅。”
夏亦眼睛一亮,汝窑啊,宋代五大名窑之一,这个是他熟悉的领域,这回必须抢先说!
谁知道,他的肩膀落下一只强劲有力的大手,王峰朔声音在耳边道:“夏先生,您给我选的古董呢?”
有王峰朔出其不备地捣乱,让夏亦慌了神,反应慢了一拍:“王先生……”
而阿蓉已经继续辩驳道:“马先生,这回您恐怕又打眼了,汝窑釉光内敛含蓄,而梅瓶的釉光光芒万丈;汝窑施釉也是及厚的,梅瓶无论是胎体还是施釉都是很薄的,我们从光线的角度去看,其实它是透光的。”
众人皆惊,然后都去找有光线的地方看梅瓶。
第21章 中年人
“真的是透光的!太美了!”
“胎壁竟然这么薄!”
“太惊艳了, 原来这件梅瓶是这么看的。”
阿蓉看到众人激动万分发出赞叹, 不由一笑, 不然为何柴窑以‘青如天、明如镜、薄如纸、声如罄’为冠古瓷之首?
马博越不由自主地后退一步,现在的情形已经容不得他继续留在这里,必须快点离开才行。
偷偷从侧门中溜走,马博越心里抓心挠肝的在想,那些人从光线角度看到的梅瓶到底是什么样?
作为鉴宝师, 他对任何漂亮的瓷器都有着很浓厚的兴趣,只是刚才他还指着梅瓶说是赝品, 决不能返身回去。
夏亦已经愣在原地,看着马博越偷溜走,他都没有阻拦。
这么简单就可以把事情解决?马博越的诬陷就这么成为笑话?
那他一开始还担心什么, 为什么没有出声反驳对方?
夏亦不承认是自己做错, 他觉得谨慎行事没有错, 不然公司让谁来承担责任?
不过跟马博越一样,夏亦现在也不太好意思留在这里,这些顾客肯定不会站在他的角度考虑问题, 肯定会对他表现感到失望。但看到众人把梅瓶都给包围, 也没有人关注他, 他还是微微失落。
“这么漂亮的瓷器竟然有人敢说是赝品?”
“要是赝品手工能制作如此精美,那还分什么真伪。”
听到人群中传来的谴责声,夏亦打个哆嗦, 生怕这火着到他这里, 连忙跑到工作人员那里道:“这边的事情已经处理好, 我去接一下小尤总,你在这里准备一下。”
工作人员看着夏亦头也不回快步走掉,翻了白眼。
什么叫这边的事情已经处理好,这事是你处理的吗?还接小尤总,你什么身份就接小尤总?准备什么准备,现在这样挺好,顾客情绪旺盛,方便展会做好宣传!
王峰朔看完梅瓶回来就发现夏亦跑走了,直接打电话让他把给夏亦要汇得款扣下,挂下电话,气愤道:“为了找这个夏亦我搭了多少人情?现在这小子竟然给我跑了。”
阿蓉拉着王峰朔坐在茶几旁边,安慰几句就说:“叔叔,我建议你参加梅瓶的竞拍,这件瓷器是展会中最有价值的一件,绝对不会让你后悔。”
王峰朔怔了一下:“那其他的古董不看了?”
“您不用继续看了,”阿蓉认为有了世间独有的柴窑,展会其他的藏品都黯然失色:“您只要买这一件就能顶上这房间内所有的藏品。”
因为阿蓉在鉴宝会以及刚才反驳倒马博越的表现,王峰朔对阿蓉在鉴宝方面有些信心,但有信心和百分之百信任不同,如果面前坐得是夏亦,即便此人不如传闻中那么厉害,但他也是专业鉴宝师,这个身份足以王峰朔对他全部的信任。
当然,这是人没跑之前的事情,夏亦跑了以后王峰朔无论如何都不想雇这个人。
阿蓉毕竟不是鉴宝师,而且说什么‘这件瓷器是展会中最有价值的一件’。
还有什么‘您只要买这一件就能顶上这房间内所有的藏品’。
这些话都让他有种遇见销售在大力推销保/健/品的感觉。
王峰朔见阿蓉还想再劝说,连忙道:“好吧,反正叔叔请的鉴宝师也跑走了,买哪个不是买,这件梅瓶又不是假的,我又不是没钱,我拍!”
看到王峰朔爽快地答应,阿蓉心里松口气,不是她不愿意告诉王峰朔梅瓶是柴窑,如果王峰朔懂什么是柴窑,她会说,想到王峰朔在鉴宝会都差点听睡着,估计现在讲给他听,也不一定会理解柴窑的意义和价值。
离开展会,阿蓉又去看梅瓶,只见上面出现了《神形图》,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画卷光芒比以前强了许多,也没有当初虚无感。
阿蓉思考一会儿,不会是《神形图》在吸收古董中的能量吧,毕竟带她来到现代,不可能没有任何代价。仿佛是赞同阿蓉过的话,梅瓶头顶的《神形图》光芒闪烁了一下。
当晚,阿蓉做了梦。
一件梅瓶深藏在后周皇宫中,日复一日,始终不见天日,服侍皇帝的宫人们谨慎绕过,从未敢抬头,更别说看它一眼。
为它擦拭的宫人小心翼翼,偷见它光芒万丈,欣喜不已,手指轻轻抚摸,却畏于皇威,连忙又收回手,低下头。
梅瓶委屈不已,看着宫人离开的背影,何必怕我?又不会吃了你。
然而无论是时代变迁,还是朝代的变更,它始终在皇宫的一角,除了当年那个宫人,没人再摸过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