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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把装满饼干的饭盒塞进白川的背包里,蒋芸就见白敏跑出屋来,站在院子里问她,“你等我一会儿呗,我去喊一下张春华,她上回也说要一起去的。”
白敏没什么意见,“你带好钥匙,我们等一刻钟,要是一刻钟后你回不来,我们就先走了。你和张春华结伴儿去,我同白川一起走。”
白敏一噎,一刻钟的时间够干个啥?万一张春华还没起来呢?还没吃饭呢?稍微一磨蹭,一刻钟就没了。
可她一转眼就变了脸。
“那你们先去吧,不用等我和张春华了。是我没眼力见儿,你们俩想一起走,我还偏偏要和个电灯泡一样杵在你们眼跟前碍眼。”
她还啧啧啧了几声。
蒋芸又被白敏给闹了个大红脸,等白敏走后才平复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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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县城的路上,蒋芸和白川都表现得相对沉默。
气氛有一点点的尴尬。
一路走到赶海县的火车站,这火车站是建国前修的,军民两用,看着虽然简单质朴,但在连接南北贯穿东西上发挥着一般人难以想象的作用。
蒋芸把人送到火车站的进站口,看白川买上火车票又折返到她跟前,二人静默地对视了几眼,蒋芸最先憋不住的,她开口说,“路上当心点,有事就写信同我说。”
“你也当心点,遇到什么摆不平的事情就找大栓叔。他这个人虽然有点见钱眼开,但大是大非上还是能拎得清的。牵牛婶儿对你的评价也不错,我打了结婚申请之后,肯定会有人来白家庄打听你的情况,你同村里人把关系处好些,到时候审核会很容易过。”
蒋芸点点头,“我知道了,一路走好。”
白川点点头,直到进了站他才反应过来,为什么是一路走好?难道不应该是一路顺风吗?
车站外的蒋芸也站在风里凌乱了好久。
她自己都嫌弃自己,不就是送白川走吗?为什么会紧张到嘴瓢?
不过想到自己已经身在县城,马上就能换物资了,以后再想吃点什么都不用提心吊胆地找理由想借口,她就从自我反省中解脱了出来。
未来的日子啊,一定会一天比一天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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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了个无人的小胡同,蒋芸闪身进了星河避难所,启动伪装模块,再出来时,她就变成了一个病恹恹的虚弱青年的模样。
身上穿着的衣裳看着体面,但膝盖和大.腿上明晃晃地挂着两个补丁,一看就是个强装体面的穷鬼。
身上还背着一个沉甸甸的箩筐,里面放的是避难所内屯着的粮食,有些白面但是不多,主要是玉米面和高粱面,还有一些谷物和豆子。
在这些粮食的上面,蒋芸放了一布兜的鸡蛋,约莫有十几二十斤重。
这些粮食险些把她的腰给压弯。
背着一筐的货,蒋芸没太敢在县城里多溜达,直接往木器厂旁边的家属楼区走去。
赶海县人都以家里有个在木器厂上班的工人为豪,可见木器厂工人的工资有多高,福利待遇有多好。
工资高了,消费能力自然就高了。
蒋芸想要卖货,第一站就是木器厂旁边的家属楼区,第二站是经济效益比木器厂稍微差一点的化肥厂,第三站则是赶海县人民医院。
这年头,新混迹黑市的人身上都有几个特点:身上背着一个筐,到点儿之后像个无头苍蝇一样瞎溜达。
这两点蒋芸都给占齐了。
她才在木器厂楼区里转悠了半圈儿,就有一个中年妇女堵住了她的路,盯着她背上背的筐子打量了好几眼,冲她招招手,把她领到一个堆着纸箱子这些破烂的架子后面,问她,“小哥,你背的,是些啥东西?”
“粗粮细粮都有,还有鸡蛋。你要啥?”蒋芸憨厚地笑着,把肩上的筐解下来,掀开盖着筐的麻布,露出里面的东西来给这个大姐看。
大姐看到那么多的鸡蛋,眼睛都直了。
“小哥,这鸡蛋得有几斤啊?还有细粮里头,有没有大米和白面?我家那个小祖宗,只吃大米和白面,急死我了。这玩意儿只能买,光有钱还不行,得要票。我去哪儿弄那么多的粮票给他买这些?只买细粮,全家都得饿着。”
这位大姐的嘴就好似刀子似得,叨叨叨说了一堆,嘴皮突然绷住,问蒋芸,“鸡蛋多少钱?白面多少钱?我都要了?”
“白面我拿的不多,不要票的话你得给我八毛钱,有票六毛就行。鸡蛋有票七毛,没票九毛。”
蒋芸掂了一下鸡蛋,用避难所精确称重了一下,一共十八斤出头,出头的部分不到二两,还是连着布兜一起算的,便道:“我这鸡蛋有点多,十八斤多呢,大姐你确定全要?你要的话我就算你十八斤。”
大姐丁点儿犹豫都没有,“要!我都要!鸡蛋虽然不是啥稀罕东西,可也不容易买到,我到时候问问楼上楼下,别说是十八斤了,就是八十斤也能分掉。”
“你同我回我家去,我给你拿钱。”
蒋芸跟着大姐进了一栋楼,背着筐吭哧吭哧爬到三楼,迎面就撞见一个慈眉善目满脸都堆着笑的老太太。
那老太太同蒋芸身前的大姐打招呼,“二梅,这是?”
“我亲戚!”
老太太原本是打算下楼的,可是听到‘我亲戚’三个字,顿时就改了主意。
‘我亲戚’这三个字是她们这栋楼里的住户约定好的暗号,遇到黑市上的贩子就往家里带,统一口径说成是乡下的亲戚来给送东西了。
虽然距离饿死人的六零年已经过去了好久,可物资依旧是大家的命.根儿。这年代的老百姓的观念都大差不差,手里有钱不如手里有粮,多余的粮可以屯着,粮食没了有再多的钱也怕买不到。
领着蒋芸上楼的大姐和那老太太一前一后夹着蒋芸进了屋,门被关上还不够,那老太太手脚麻利地把门上的铁销给插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