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真真面前是一本厚厚的题库书,是井熙根据她的程度特意找的,安岚从后头看过去,发现似乎整本书都快被徐真真做完了。
果然,三人学习小组就属自己最废。
她长长地叹口气,可是对着面前密密麻麻的书本,却怎么都看不进去。
井熙刚才的演讲,还在她脑子里缭绕不去。
这个年代的孩子见识少,也没听过那么多鸡汤毒鸡汤,井熙简短的几句话,一下子就在她的心里掀起了巨浪。
学习……竟然是一件最简单的事情吗?
习惯了当学渣的安岚,下意识想要反驳,却又忍不住想起了她家老头子。
安岚的爷爷是退伍军人出身,还是真真正正上过战场,闻过硝烟的军人。
平时在家,他经常就拿以前的事教育晚辈,要他们好好珍惜现在的日子,尤其是能吃饱穿暖,还能坐在课堂里安心念书的日子。
那些话安岚听得耳朵都麻木了,也全没当一回事。
但是现在,她忽然就想起她爷爷说的那些人。
战场上牺牲的小战士,硝烟里再寻不到的人影,永远寄不回去的家书,还有用漫天炮火和无数血肉换回来的胜利。
跟那些人比,她现在的生活,真是再简单不过,也再轻松不过的吧。
安岚忽然就起了一点内疚,就像羽毛一样轻轻落在心上,却又存在感十足。
她用力捏了一下笔杆,翻开书页,只觉得原来叫人头大的公式和定理,都没有那么叫人望而生畏了。
徐真真还在全力以赴的刷题。
跟东想西想的安岚不一样,她早就清楚的意识到,对自己来说,只有读书,才是最简单也最容易走通的一条路。
徐真真出生的小村庄位于大山深处,以前没有通路的时候,要走三天三夜的山路才能进城,后来村口虽然通了泥灰路,但是一到大雨大雪的时候,路面就会泥泞不堪,依然连出山都困难。
村里也很穷,解放前据说家家户户连油灯都用不起,后来日子好了些,但是跟山下依然有着天壤之别。
很小的时候,徐真真的爸爸就告诉她,只有考出去,才能真正离开大山,才能看到外头的世界。
考上县中学那天,徐真真坐着颠簸的驴车,第一次来到县城,那时候她就知道,她以后肯定要考出去。
对她来说,再难的题目也比在山脊的石头缝里刨食要容易得多,更比大山身处的野兽和怪石嶙峋的山路要好相与得多。
徐真真现在只想拼命多学,拼命涨分,然后从连绵不尽的山脊间,一举飞出去。
听了井熙的演讲,姚佳羽也想了很久。
她觉得井熙虚伪,一点干货都没说,但是其中几句话,依然不小心打动了她心里最深处的不安和焦虑。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她的路,又是什么?
冯源青还是那副死皮赖脸又自信过度的模样,对井熙的说辞十分不屑:“她有什么了不起的,只会装模作样说大话,就算她考出去了又怎么样,真以为大学生就了不起了?我呸。”
姚佳羽嗤笑:“那你觉得什么样的才了不起?”
冯源青:“至少也要像你爸那样的,他手底下不是还管着好几个大学生嘛,那才叫真正的威风,要是井熙以后毕业又回到肉联厂,还不是随咱们拿捏。”
姚佳羽对冯源青的无知感到好笑,又忽然,心里微微一动。
第31章 喜事
高三的生活很快就步入了正规。
除了语文和政治, 井熙现在已经完全不听课了,其他科的老师也彻底默认了这种现象——毕竟他们也不太好意思承认,一个学生比自己水平还高吧。
但是也有例外, 数学王老师就是一个不怎么在乎面子的。
数学课下课, 就看见这位颠颠的走到井熙面前, 问:“井同学, 你觉得我刚才讲的怎么样。”
井熙无奈:“不好意思王老师,刚才我没怎么听课。”
刚才的数学课上她专心解决一道线性代数题去了, 王老师的课她是真真正正一个字都没有注意听。
王兴完全不以为意,直接拿出手里的课件:“没关系,我的课你本来就没必要听,就是我有个问题, 想向你请教一下……”
然后就这么站在井熙的课桌边上,兴致高昂的和她探讨起来,直到下节课的老师进教室才离开。
其他人刚开始的时候还惊讶一下, 后来就彻底习惯他们老师的骚操作了。
毕竟黑面佛对井熙虽然笑容可掬的, 对其他人可没有这么客气,要是多看两眼, 说不定下一节课就可能被王老师直接拧起来问问题, 那些问题还不简单,相当于当众处刑了。
井熙也并没有被过度打搅的烦恼,正相反,王老师的水平虽然有限, 但两个人的探讨中,她或多或少也有收获。
这大概就类似于费曼学习法,当一个概念能够清晰的向别人表达出来的时候,自己的理解也能进一步加深。
井熙愿意带着安岚和徐真真复习也是这个原因, 不过王老师到底比这两个水平高得多,反馈也更大。
王老师的请教还有一个好处,班上同学轻易不好意思拿简单的题目来烦井熙了,毕竟这一位,可是能指导老师的大神啊!
这天午休以后,大多数人还没有从沉沉的困倦里出来,班长就带着一大堆信件走了进来。
有人惊讶:“怎么这么多信!都是谁寄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