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前,他母亲刚出生那年。
所以,果然是有预谋么。
庄凌眯眯眼,道:“可曾有说,庄家那灭门劫难是什么?”
“外劫。”庄若喘息着,绞尽脑汁地将当初听过的事回忆起来,“好像是‘什么再现,怀璧其罪’。”
“是什么?”庄凌心知那个模糊的东西估计是一条重要线索,忙逼问道。
庄若吓得脑中一片空白,越急着回忆越无法想起,最后发现自己真的没任何印象,当即惊恐地望着庄凌,颓然地低下头。
见状庄凌心中有了数,继续道:“当年我们一家逃离庄家时,是不是你告的密?”彼时庄肃还未发现庄家的狼子野心,只是本能的感觉不对,抱着庄凌与庄素心准备离开庄家。谁知却被庄家之人捉个正着,之后便是庄肃闭关,庄素心下狱,庄凌被内院小孩欺凌。
当初庄肃分明谁也未曾告诉,只是在临走前顺手给了庄若一件小礼物。最大可能是当初他们一家入住庄家之际,庄家人便对他们一家严密监守,但不妨碍庄凌怀疑庄若,想求证一次。
第93章
庄若愈发惊恐, 甚至因害怕身体轻微颤抖, “不是我, 不是我,我没有。”
“没有?”庄凌文雅一笑,伸手直接刺穿庄若的左手手腕, 并旋转一圈, “看来疼痛并不足以使你老实,你说我将你神魂慢慢煅烧怎样?当年你庄家怕我母亲怨气不够大,把我母亲神魂投入七转孽火阵煅烧,我将你神魂抽出,也放入七转孽火阵里如何?”
七转孽火为幻阵, 目的是勾出神魂最痛苦之事, 而每当神魂痛苦之际,便有孽火煅烧神魂, 神魂越痛苦,孽火越甚,如是反复,且阵法启动之后一共有七次幻境, 且威力一次比一次大,直至七次完成一转, 神魂才有暂歇之时。
这是种十分阴毒的阵法, 专门研究出来折磨人的, 多少修士受不住这痛苦惟愿魂飞魄散, 但次次神魂精疲力竭却完好无缺, 无边痛苦,无有尽时。
庄凌自从知晓庄素心受过这等阴毒阵法之后,也着手开始研究,他终有一日,要将庄家那些道貌岸然之辈全投入其中,让庄家家主以及长老也尝尝他母亲所受之苦。
庄若闻说‘七转孽火阵’愈发惊慌,显然知道这阵法的威力,他急切间想后退,想逃避,却只能一动不动,任惊恐在心头蔓延,他紧盯着庄凌,畏惧地开口:“不,不是我,是我爹,对,是我爹。我只是说了句肃叔行色匆匆,都不与我说话,是我爹带着人埋伏在肃叔院外的。真的不是我,不是我。”
庄凌眼底翻过鄙夷,心里却更为窝火,鄙夷这人为了自己的性命,连自己的父亲也攀咬;为这人多嘴为使得自己一家悲剧而窝火,同时觉得悲哀不已,他们一家竟然败在他父亲一时好心之上,让人瞧破行迹。庄凌冷眼瞧着庄若,继续道:“那名贵客是谁,来庄家所为何事?”
庄若心脏跳得快到嗓子眼,见庄凌没有继续摧残的举动,小心翼翼地长舒一口气,低声道:“那术士前来庄家,让我曾爷爷交出通天幡,被那名贵客击退,之后我曾爷爷便向那位贵客投了诚。”庄若小心地觑着庄凌面色,愈发小心道:“我也只知道这么多。”
庄凌垂着眼眸思索了会,道:“通天幡四十年前便已炼制而成,他怎么今日才上门拿取?”
“通天幡有遮掩天机之效,器灵注入通天幡后,便启动通天幡……”唐若‘遮掩天机’四字还未说完,右手手腕又是一痛,听到庄凌阴冷的声音:“器灵?”
唐若又是惨叫一声,告饶道:“啊,我错了,是婶母,婶母。”
庄凌将匕首抽出,在手中一翻一翻的,道:“继续。”
唐若望着庄凌,眼底是弥漫不开的惊惧与恐怖,庄凌这般狠辣,庄若毫不怀疑,庄凌会真的杀了他,如此他愈发不敢隐瞒,哽咽道:“半年前,婶母不再遮掩天机,被那术士察觉,那术士自然上门抢讨。”
半年前,正是他母亲从通天幡中出现,与他父亲残魂相依的时候,怕是当时他母亲神魂太过激动,才会泄露一丝天机。
庄凌心中有了数,见庄若这个样子心知问不出更多,毕竟庄若只是装家主的四代重孙,一个连妻儿都不敢带回庄家的边缘人物。
庄凌望向南嘉木,传音道:“我改变主意了,我要继续呆在庄家,你有没有法子,让我变成庄若,且不为人勘破。”
南嘉木望向叶赟,叶赟点头,到:“融血换身符纹。”
南嘉木心中有了数,道声“好”字,一步步地走向庄若,经过庄凌身边时从庄凌手中取过匕首。
庄若面色惊恐之色愈甚,歪头望向庄凌恳求道:“庄凌,他想干什么,你不能杀我,庄凌,你我同族兄弟,你不能杀我。”
“你们都能杀我父亲,我为什么不能杀你?”庄凌冷笑:“同族兄弟?庄家有同族兄弟情谊么。”
他冷漠地移开目光,不再望这将死之人。
南嘉木伸手,匕首从他掌中落下,一刀插入庄若心脏之处。庄若惊恐的神色凝固,双目瞪得老大,似是不敢相信,又是痛苦不堪。
南嘉木掐诀从创口引出心头之血于钵中,将钵递给叶赟,叶赟接过,从储物戒中取出固木、镇魂草、龙骨木、化生花、朱丹砂等一一放入钵中,与庄若的掌心血与心头血一并研磨。
南嘉木掌心出现一道黄豆大小的苍白色的火焰,火焰一弹,溅到庄若尸身之上,不过须臾庄若尸身便化为雪精雕琢而成的雕像,晶莹透亮,栩栩如生。然而这剔透的雕像不过昙花一现,眨眼间便碎成粉末消散于空中。
至此,世上再无庄若其人。
叶赟把血墨研磨好,抬头望向庄凌,让他留底赤裸,庄凌望向南嘉木,南嘉木点头。
庄凌心念一动,身上法衣褪去,只穿着底裤遮掩关键之处。
叶赟眼底无半丝波动,好似眼前不是一具年轻细腻的肉体,而是一张无生命的宣纸,他以取出一只破旧的符笔,正欲去蘸血墨。
南嘉木目光停在那只旧笔之上,诧异道:“怎么不用那效果最好的‘玉笔’?”
南嘉木说的是天宝,叶赟也知南嘉木说的是天宝,不过能以这只旧笔办成的事,为何要动用天宝,他才不愿用天宝触碰庄凌呢,他也是记仇的。
不过面对南嘉木他自然不会这般说,而是严肃着一张脸道:“笔有其用。以血为墨,符笔为佳;血为阴物,玉笔不沾。”
南嘉木不再多嘴,符道之上叶赟是专家,不会出错。
符笔笔端沾染丰满的血墨,将钵中血墨一吸而尽。
叶赟把研钵扔回储物戒中,悬笔在庄凌身上开始画符。叶赟画符水平很高,庄凌只感觉到身上笔尖一凉一麻一痒,还未回过神,叶赟已经一气呵成,收回符笔。
庄凌身上纹络鲜红繁复神秘,在空气中泛着流光。流光闪烁之后,纹络慢慢隐没于皮肤之下,庄凌身上又变得白白净净。
与此同时,庄凌面容与庄若一般无二,连气息也一模一样,若非南嘉木将庄若毁尸灭迹,且确认庄若神魂已然往生,也不敢相信眼前之人是庄凌。
而在符文隐没于庄凌体内之际,庄家祠堂之内,谁也没注意庄若的神魂灯熄灭了一炷香时间,之后又重新燃起,且那神魂灯较之从前更明更亮。
庄凌将法衣重新穿好,把映月荷抱在怀中。
南嘉木望向庄凝,见他眼底决心已定,依旧不甘心地问:“你真打算继续潜伏庄家,绝无更改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