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等飞升

坐等飞升 第25节(2 / 2)

“那是我的孩子,我做什么不需要与你解释。”陶师姐先开始是这么说的。

“我是有苦衷的……”陶师姐后来被医师临重伤后,又是这样楚楚可怜地解释的。

但医师临已不会再上当了:“我有再多的苦衷,也不会扔下我的孩子,甚至不惜伤到他。我只会扫平一切障碍!”

这是医师临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颜君陶当时还未出生,又刚刚换了身体,本质上来说是十分脆弱的,他根本承受不住从仙界到凡界的改变。甚至他已经习惯了仙界的仙气,能不能吸收灵气为己用都是一个问题。医师临从未那么后悔过,他为什么没有亲自保护自己的弟弟。

但奇迹就这样发生了,颜君陶就像是一个小斗士,他顽强地活了下来,并且比在仙界更加茁壮成长起来。

一如医师临在为他更换身体时,感受到的那个浑身都仿佛在散发着柔和光芒的稚嫩灵魂,他还很弱小,却永不会屈服。

在真正诞生的那一日,颜君陶还展现出了种种神迹。

而彼时,医师临也不顾一切危险的,把自己当作活体实验对象,换了一个身体,换了一个修为,重新回到了下界。

医师临确实如容兮遂所说,是在技术发展后那个真的成功下界的特殊例子。

当医师临下界后,他本来是可以把颜君陶抢走自己抚养起来的,可是……

医师临看着怀里小小的颜君陶,一点点与小时候的他重叠在了一起。当时他笑得是那么开心,哭得也是那么真实。

他会在颜家后院,像个小尾巴似的跟在颜夫人身后蹒跚学步,会奶声奶气地对颜夫人说,陶陶最喜欢娘了。

他也号啕大哭,哭得是那么伤心,死命地朝颜夫人伸手,不要和娘分开。

在得知颜君陶被送到下界差点死了的时候,医师临就发过誓,他不会再让颜君陶因为他而受伤,不管是身体上的还是心灵上的。

所以,医师临再一次选择了放手,把宝押在了颜夫人身上。

他自己也觉得他其实是有点记吃不记打的,刚刚被颜君陶的亲娘骗过,如今又要把赌注押在一个爱慕着他亲娘的养母身上。

幸好,颜夫人并没有再一次让医师临失望,她为医师临在比混沌还要漆黑的世界里,点亮了一盏微弱的烛火。那烛火实在是太过微小,仿佛随时都会被弹指吹灭,也给不了医师临任何温暖,但至少它的存在让医师临明白了,这个世界还是有正常人的。而颜君陶只有成长在这样的正常人身边,才会得到真正的幸福。

他会被母亲教会什么叫温暖、什么叫爱以及什么叫幸福。

这都是医师临觉得自己所给予不了颜君陶的,他连自己都温暖不了,他连自己都嫌弃得要死。

颜君陶的资质真的是绝无仅有的,哪怕在下界时受了伤,却依旧完好无损地成长了起来。只需要日常吃一些医师临调配的药,就可以继续当个乖乖巧巧的宝宝。

“我那个时候也是这么抱着你喂药的,你肯定不记得了,因为我亲手抹去了你的记忆。”

“你为什么不想让我知道你是我的哥哥?”颜君陶看着医师临,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此时此刻的感情。

但他想这大概是他最接近心魔的一次了吧?

“我想你知道啊。”医师临可不是什么做好事不留名的性格,他抬手摸了摸颜君陶绸缎一样顺滑的黑头发,“怎么可能不想呢,做梦都想啊。只不过我的打算是等你飞升之后再告诉你。”

颜君陶转身,专注地看着医师临,差一点就要问出口,但是我飞升之后,你却没有告诉我。

“别这样看我,陶陶,你在下界一直以为颜家就是你的亲生父母,才不会产生什么心魔。”医师临对此是感触最深的一个人,在他飞升的时候,他最大的敌人还是他的母亲,哪怕他这辈子再不想与之缠上关系的就是他的母亲,但她仍然如影随形,始终摆脱不掉,“我怕你和我一样,哪怕也许你不会,我也不愿意去冒险。”

所以,为什么飞升之后你没有告诉我呢?

这个问题的答案,注定只能等颜君陶飞升之后再去深究了。

“如果你不是想告诉君陶这些,你设计让姜宗主引君陶进来,是要做什么?”容兮遂在知道医师临其实是颜君陶同父异母的哥哥时,内心基本是日了整个动物园的。但很快他还是决定了要继续不喜欢医师临,而不是转变态度,因为医师临真的很讨厌。这个时候还要装白莲花,他才不信医师临会有什么“喜欢是放肆,爱是克制”的高尚觉悟呢。

医师临给了容兮遂一个“你也很讨厌,咱们彼此彼此”的笑容,他这回倒是放下了颜君陶,因为一言不合,他就有可能要去教容兮遂做人了。

颜君陶脚踏实地后,对容兮遂招了招手,让一切剑拔弩张随风静止。

容兮遂不自觉地收起了怕会伤害到颜君陶的魔器,带着身后变大的犼与腓腓近前,某个角度看上去就像是甘愿为颜君陶由狼化犬。他还是那么漂亮,那么高大,却心甘情愿为颜君陶折腰,低下高贵的头颅。没有什么为什么,只因为他是颜君陶,只因为他是容兮遂。

颜君陶让容兮遂把他抱起,这才勉强探到了腓腓厚重的头顶,轻轻一拍,腓腓就“嘭”的一声缩回了只够颜君陶一抱的大小。

“把我放下吧,谢谢阿兮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容前辈”已经从颜君陶口里绝迹了,如今剩下的只有一听就知道他们亲密无间的“阿兮”。

颜君陶脚尖才着地,腓腓就迫不及待地扑了上来,各种求摸求蹭,有一种贱嗖嗖的可爱。

颜君陶的小短手看起来哪怕只是抱着这只肉肉的腓腓都有点吃力,但他还是自己抱着腓腓走到了医师临身边,一把将这个毛茸茸的东西放到了他哥怀里:“这是腓腓,可以解人忧愁。虽然蠢了点,吃得多了点,但总体来说还算有点用处,送给你吧,好不好?”

希望你摆脱了父母之后,能够不再有任何烦恼。

医师临好一会儿,才终于忍不住地笑了出来,算了,什么容兮遂不容兮遂的,我弟弟喜欢最重要:“陶陶才是哥哥的腓腓啊。”

犼有点傻眼,一会儿转头看看容兮遂,一会儿看看就这样被转手送人的媳妇。

然后,犼暗戳戳地用头拱了拱容兮遂,示意他说些什么。

容兮遂确实是想说些什么的,可是,颜君陶笑得是那么开心,一排米粒似的小白牙,实在是太可爱了。

他们可以为他质疑世界,也可以为他与任何人握手言和。

“我让陶陶来,只是为了看一下我过去的这些研究。”医师临都难得平和了下来,带着颜君陶又重新打开了卷轴,准确无误地停在了颜君陶刚刚没有来得及看到的某一部分上,里面记载了医师临对于不同材质打造的躯体的试验结果。

有钢铁,有药材,也有植物,好比莲藕什么的。

真的是想造出个哪吒啊。

医师临手把手地带着颜君陶看向了植物列表里的甘木一栏。

“有不死之国,阿姓,甘木是食。”医师临念起了一句古籍上的记载,低声对颜君陶解释,“世人都说这甘木是不死之树,我却觉得这只是传说中不死之国的人的食物。”

医师临在侥幸于伊耆药宗万年的库藏中,真的找到甘木的一枝后,就马不停蹄地用甘木做起了他的试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