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根廷人最近的状态确实算不上好。
人们经常不能理解,为什么有时候一场不大不小的伤病,明明可以治愈的伤病会对球员们的职业生涯带来那么毁灭性的打击,为什么就能让曾经那么了不起的巨星们失去自己的魔法,一蹶不振,再也不能回到巅峰?
但如果人们能感同身受,他们就会知道那种眼睁睁看着实力不如自己的球员在赛场上畅快奔跑,眼睁睁看着队伍里逐渐失去了自己的位置,眼睁睁看着复建时候自己颤抖双腿,眼睁睁看着自己连颠球都颠不稳的,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年龄又长了一岁,那是一种像是在水中慢慢下坠,不断挣扎却发不出一点声音的感觉。
对于以1700万美元转会ac米兰的雷东多来说,被皇马背刺扫地出门,在职业生涯的顶峰忽遭剧烈伤病的痛楚都不足以将他打垮,但自己没能在圣西罗踢满哪怕一场比赛,踢出哪怕一场高光表现,才是让他最难以忍受的。
难以忍受自己无法证明自己的价值,所以他才拒绝了俱乐部所有额外的开销——房子,车子,工资,乃至治疗费……他只想赶紧好起来,为此不惜付出一切代价,哪怕是在冬天站在海里进行冰水治疗,任由自己冻得浑身发抖,膝盖像刀穿一般剧痛。
直到去年他的第三次、也是最大最彻底的一次手术成功,一切仿佛都终于好了起来,他迅速回归主力阵容,随队拿下了意大利杯和联赛冠军,又续签了两年的合同。
但当伤病再一次袭来时,他仿佛又回到了整整三年暗无天日的夜晚。
他低头看自己的右腿,睡衣下是伤痕累累的膝盖,一左一右露着两颗钢钉,那是帮助他固定着膝盖内人造韧带的证明。
因为上一次比赛中他再次扭到了膝盖,现在钢钉从两颗变成了三颗。
他疲倦地闭上了眼睛。
然后听到了,一阵敲窗户的声音?
雷东多感觉自己像是在做梦,深更半夜的哪有这样的声音,怕不是小鸟——
然后他一睁眼,就看见了两只白皙的手用力抓在窗台上,一个金色的脑袋冒了出来,殷红的嘴唇间咬着一大束花。
矫健攀爬、露出半边身子的小男孩正得意洋洋地想来个潇洒着陆,一低头和满脸惊愕的雷东多大眼瞪大眼,瞬间顿住了,尴尬地眨了眨自己不灵不灵的蓝眼睛。
雷东多感觉自己的心跳骤停。
“加迪尔!?——”
他惊慌失措地三步并作两步冲上窗边的桌子,哗啦一声拉开窗户,用微微发颤的手一把抓住了加迪尔,这才感觉自己猛烈跳动的心脏有了一个着陆点。
一把搂住猝不及防失去平衡的小美人,在对方唉唉叫着的时候一发力把人抱了进来,他才喘上了一口气。
“加迪尔?你发疯了!?想什么呢?为什么爬窗户?在这里干嘛?”
随着他的窗户只在二楼,但摔下去也够恐怖了,足够让任何人类断胳膊断腿——哪个运动员该拿自己的身体开这样的玩笑?
滔天的惊吓和愤怒淹没了雷东多,让他英俊到甚至可以说是漂亮的脸前所未有地看起来格外吓人,连飘在半空中的神都忍不住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接着才反应过来自己不需要呼吸。
但是加迪尔一点都不紧张,一点都不害怕,甚至有点不明白对方在害怕什么,委屈地放下嘴里咬着的还散发着香气的白色大朵花束,理直气壮地就这么坐在桌子上,抱住了雷东多。
“我好不容易找到的花花,好不容易溜出来给费尔送花花,好不容易爬上来,费尔居然凶我!他怎么这么不讲道理?”
雷东多又急又怕又气,被他这忽如其来的操作搞得感觉自己像是在做梦,但激烈跳动的心脏和血压上升的感觉又提醒着他一切都是现实,不然他早该清醒了。
“到底是谁不讲道理?你万一掉下去怎么办?有没有考虑过自己的安全?为什么不按门铃——”
“月下给大美人送花,怎么能走大门?”
加迪尔惊讶地反问他。
雷东多不想承认自己在这一瞬间发热和失语了,为加迪尔理直气壮的幼稚态度和偏偏那么让人又爱又恨的美丽眼睛。
“胡言乱语,都说了不准这么叫我……”
他跳下桌子,抹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勉勉强强地维持着理智。但还没等更多的话说出口,加迪尔就已经凑了过来,像粘人的小猫崽一样亲吻着他的额头碎碎叨叨地说:
“不要生气了,费尔,费尔尔尔!外面好大的台子,下面还有灌木丛,不会有事的。”
“……不准蹭。你先下来。”
雷东多轻轻推了推他,头疼地叹了口气。
加迪尔软硬不吃地坐在桌边晃jiojio,骄傲地宣布:“我不要嘛,下来就没你高了。”
阿根廷人忍不住挑起了眉头,看着明亮月光下满脸无辜和理不直气也壮的加迪尔,就算他笼罩着小精灵般的光晕,也不能改变他可恶到让人恨得牙痒痒的事实。
“你到底来干嘛的?”
“给费尔送花花呀。”
“之前怎么不来?”
“花花没到呀!”
“哪来这么多借口,根本就是……算了。”
雷东多背过身去,听不出喜怒地说道,加迪尔这才有点着急了,从桌子上跳下来,一把抱住对方,咕嘟咕嘟地解释。
“不是的,不是的。我好想费尔的,但我害怕看见你躺在床上的样子,我会很难过。”
神原本想为加迪尔的无情言论翻个白眼,这种话不就像是渣男和老婆说“你生孩子的样子太可怜了,我看了难过,所以我不来照顾你”,可以说听了会让人疯狂上火。
但他一低头,就看到加迪尔脸上的哀切并不作假,尽管雷东多正背对着他——又或许正是因为雷东多背对着他,他才可以放心地露出这样的神情。
神有点被哽住了,进而感到了一丝烦躁: 他不太能理解这个时空中加迪尔的脑子里都在想什么。虽然他恪守着承诺不去读对方的想法,但这种感觉并不好。
阿根廷人显然也是不觉得他在说真话,有点嘲弄地问:“怎么,现在又不害怕看了吗?”
“害怕的,所以才想爬窗户偷偷看。谁知道你还没睡嘛。”
加迪尔闷闷地说,雷东多忍不住愣了愣,终于还是松下了气,不知道自己在和小屁孩拌什么嘴。
“行了行了,总之下次不准这样。我现在送你回家去,保罗会担心的。”
他有点疲倦地转过来,想扶着加迪尔一起下楼。
但小美人这会儿反而是又黏糊起来了,蛮不高兴地拽着雷东多坐到椅子上,就想掀对方的裤子。
雷东多感觉自己要夭寿三十年了,他三年来的惊吓都没这一晚上多。
“加迪尔?!”
“我想看看膝盖嘛,我好担心的。”
虽然雷东多嚷嚷着不行,但是精神疲倦饱受惊吓的他完全没有还手的余地,就被眼疾手快的加迪尔给掀起了裤腿。
还没等他真的生气了要发火,小美人就盯着他伤痕累累的腿长大了嘴巴,然后又瞬间抿起来,先撅着嘴巴忍了两秒,两秒都没忍住,就哭了起来。
“好可怜啊,费尔,看起来好疼……”
“怎么说哭就哭的,你——”
雷东多的话音戛然而止。
加迪尔泪眼朦胧地蹲了下来,轻轻亲吻了一下这片小小的、伤痕累累的肌肤。雷东多颤抖了一下,开始觉得月光有点过于滚烫了,加迪尔的身上全是花朵的香味,像是要伴随着皎洁的光芒,穿透他的生命。
“要快点好起来,求求你了,膝盖。”
神轻轻闭上眼睛喟叹,感受到温暖的力量涌动在自己的体内。
求什么膝盖,快来求我啊,笨蛋加迪尔。
他把自己透明的手按到了雷东多的腿上,而阿根廷人还以为是小美人的泪水烫到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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