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恪仍是陷在“好兄弟竟然是个女人,而且还嫁人了”的震惊中,听到这话,呆呆木木地点头,听到对方邀请他到八珍斋去喝酒,也呆呆地点头,跟着去了。
等终于坐在八珍斋二楼的雅厢中,严恪终于回过神来,颤抖地指着温彦平,大怒道:“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变成这副捏捏扭扭的模样?你是男的吧?”最后一句话,纯属是自我安慰。
谁知某位姑娘十分大言不惭,用一副你真有眼光的表情看他,“我自然是男的。”
“……”
严恪掰了掰手指,压抑着脾气道:“那打一架吧!”
项清春目光幽深,手指无意识地挠着袖口,温彦平抽出帕子,用一种颇具韵律的动作擦了擦脸,一举一动,浑然天生,可以看得出,没有长时间的煅练,根本不可能在不经意间展露这等优雅斯文味道,活像个训练有素的名门贵女。
严恪更愤怒了。
“你打不过我,我懒得揍你。”她实话实说。
严恪更更愤怒了。
这时,店伙计已经将他们点的饭菜和酒水送了过来,严恪的火气只能暂时压下,等店伙计离开,雅厢门一关,严恪一拍桌子,怒道:“原来你以前都是欺骗我的,亏我还为你突然离京不告诉我一声而难过。原来我认为的好兄弟,却是个女人,还欺骗我好几年。”
见他气得脸红脖子粗的,温彦平也有些不好意思了,忙又扯了下项清春的袖子,让他帮帮忙,快将冲动的少年忽悠了。项清春睨了她一眼,对严恪说道:“情况特殊,先前并不好告诉你,并非是有意隐瞒的。”
听罢,严恪压抑着脾气道:“愿闻其详!”
温彦平马上瞪着他,怒道:“难道你要揭人伤疤?我没想到你会是这种人……”
“……”
项清春和严恪同时无语地看着她,什么叫做恶人先告状,这就是了。他不过是想了解一下内情,却被她冤枉成是想要揭人伤疤——到底讲不讲理啊?
小姑娘确实不讲理,扬了扬拳头表示,如果你敢揭她伤疤,她打到你连你爹娘都认不出来的地步。
眼看两人像小孩子一样就要吵起来,项清春少不得出面打圆场,虽然说,以他阴暗的内心认为,温彦平和以前的小伙伴们闹翻,老死不相往来才是最好的——因为那些小伙伴都是男的居多,闹翻了也没什么——可是,小姑娘日后估计会十分难受,看得出来,先前她是真心想要和严恪做好兄弟的,并不掺杂任何暧昧感情。
严恪气呼呼地坐在那里,看着温彦平穿着一身清爽的女装,却吃相豪迈,与印象中没啥两样,比刚才看到的那种装模作样的贤良闺秀好看多了,让他脸色稍霁,也能听得进项清春的话。
等项清春解释一通后,他才慢吞吞地道:“因为某些不好的原因,所以你必须女扮男装?”
温彦平正啃着一只鸡腿,唇瓣油乎乎的,却没有沾得满脸都是,可见真是训练有素,点头道:“正是,若不是我爹娘一直希望我嫁人,我还想一辈子当男人呢。我以前不是和你说过么,我的梦想一直是想看遍万里河川,名山市井,地貌风情,皆惟我所愿。只是……人算不如天算,我总不能忤逆父母之命。”说着,有些哀怨。
听罢,严恪点点头,感同身受。他是卫国公府最小的嫡子,自小便被卫国公夫人宠溺长大,稍大一点还有兄姐嫂子各种溺爱,差点将他养成个走鸡斗狗的纨绔小霸王。后来,遇到了同年龄的温彦平后,首次尝到了败绩,被揍得嗷嗷叫,痛哭流涕。虽然得家人如此溺爱,可是若是父母硬起心肠来,父亲要将他丢到大哥严律麾下磨砺,他也只有乖乖听话的份儿。
“真的不是存心欺瞒?”他再一次问。
温彦平很认真地看着他,“确实不是存心欺瞒!你应该知道我的身世,我是温府收养的,可是在我爹娘收养我之前,我只是个平头百姓,后来我亲生爹娘被山贼杀了,我也沦落到山贼窝里,幸好命不该绝,得到我爹娘相救,才脱离了那等惨境。他们见我可怜,便收养我。我经了不好的事情,心结难解,便一直扮男装,心里也将自己当成男人了。”
听罢,严恪更愧疚了,果然是揭人伤疤,早知道自己不应该剜根问底的。
正当他愧疚时,温彦平却豪爽道:“没事啦,过了这么久,我都放开了,当个男人是我毕生的梦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