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然同时一剑劈去,锋凛的剑芒瞬间将蒲扇斩断,但其中一股残存的黑影却破封而出,直直冲向人群。
林然毫不犹豫追去,越逼越近,竟听见黑影一直在绝望地凄叫:“我想活—我想活—我想活啊!!”
黑影有一张狰狞飘忽的面容,林然定睛去看,才发现那张脸竟是…温家公子,温绪!
林然眉头一皱,思虑稍转便决定先拦下它,面前突然逼来几张血盆兽口,她剑芒被它们所阻,只斩下黑影的小半边。
好在剩下的这一点也虚弱不堪,随便一个筑基就能斩散,已经不足为惧。
林然扬声:“劳驾,谁帮我拦下那缕残魂。”
……
那边,黄淮听了晏凌的话,心中震动。
他看着晏凌冷毅的侧脸,看着他一身爆出的累累血口,忽的咬咬牙:“晏师弟和剑阁的兄弟们对我们没话说,奶奶的,我们玄天宗的人也不能没良心,今天我们拼了。”
玄天宗弟子一惊,但是看着周围全力支撑的其他宗派弟子们,也咬咬牙:“听师兄的!”
“晏师弟!今天我们斗胆违背师令,祭出宗内密宝,拼尽全力,也要为大家搏出一条生路——”
黄淮从领子里取出一条项链,用力扯断,把中间拇指大的黑色石头紧紧握在掌心,目光断然:“玄天宗弟子听我号令——祭玄石!”
玄天宗弟子也同时扯出一颗颗小几圈的黑石,齐声念出法诀,黑石爆出幽深的光晕,彼此串成某种繁复未知的纹路,霎那间狰狞冲来的兽魂扭曲着被吸进阵法里,兽潮瞬间有了个巨大的缺口。
众人一愣,随即狂喜:“天啊——”
“太棒了,玄天宗的师兄弟们威武!”
“哈哈有救了!我们有救了!”
晏凌忽然僵住。
“晏师弟!”
黄淮兴高采烈:“你快往这边站站,让我们来吸收兽魂,你快歇一歇!咱们过会儿一鼓作气再把它们打下去!”
他猛地转过身,看见神秘繁复的浩大阵法,在所有人眼中,黑色的玄石在节点交相辉映,源源不断吸收着兽魂,带来曙光与希望。
可是只有、分明只有他漆黑的瞳孔里清晰倒映着,那一颗颗黑色石头深处,一张隐约熟悉的女人的脸,是她绝望狰狞到凄厉的面容,让他心口仿佛被一刀贯穿,鲜血淋漓地疼———
——这石头,为什么来自黑渊?
——这石头里,为什么有那个他寻找的女人的魂魄?
——这石头里,那个可能是他母亲的女人,为什么…为什么那样绝望地疼?!
晏凌眼神骤然一变。
“晏师弟你快——”
黄淮话音未落,已经被晏凌拽住衣领:“这是什么?这是从哪儿来的?!”
黄淮被他突来的动作呆住:“啊…晏师弟你怎么——小心!!”
背后一张狰狞的兽口撕咬而来,晏凌挥剑斩断,破碎的兽魂划过他半张脸,有那么一刻,黄淮竟恍惚觉得晏凌的眼睛都像是有了重层。
“回答我!”
晏凌紧咬着后牙,理智却已摇摇欲坠,他一字一句:“这是什——”
脑子一片嗡鸣混乱,晏凌听见林然的声音,正好侧翼又是一道黑影窜来,他没想太多,反手就是一剑。
那黑影本该被他轻而易举地劈散,可它没有。
剑刃与黑影相接,那些长久压抑深藏在最深处的种种负面情绪一瞬间冲上脑海,他脑中一根弦骤然崩断,执剑的手不受控制地一松,几乎在同一刻,那黑影顺着他手背裂开的伤口直直蹿进他身体里,
晏凌浑身一震。
黄淮震惊看着他:“晏、晏师弟?你还好吗?!”
晏凌浑身轻颤,半响,抬起头,黄淮骇然对上一双赤红贪婪的双眸。
森寒的幽蓝剑势迎面而来,被一道青芒挑起,逸散的剑风刮过黄淮耳畔,刮开长长一道血丝。
黄淮激出一头冷汗,惊悚看着风竹剑与龙渊剑在脸前咫尺之距抵死相峙。
林然看着晏凌那双嗜血的眼睛,第一次觉得自己喉咙堵住,泛着苦涩,悲伤,又无奈何。
阴差阳错,他的那一劫,竟在今日爆发了。
“师兄。”
她一声声唤他:“别这样,别这样,请你醒过来,你要坚持住,现在都还来得及,都可以挽回,我们醒过来好不好?”
闯入的温绪残魂融进他的心魔,大口大口吞噬他的魂魄,贪婪地想占据他的身体,他眼前一片死寂的望不尽的幽黑,他很疼,他想发泄,想把面前的一切都斩断——可是突然清洌的青光映在他瞳孔,刺目,微疼,却昭然。
他听见少女低低的声音,想哄孩子那样轻柔地唤他:“师兄,我们醒过来好不好。”
谁是师兄?
他是谁?
晏凌恍恍惚惚抬起头,她秀美的眉目渐渐清晰,明透温柔的眼睛,倒映着他的面孔,满脸的血,狰狞扭曲,恍若魔头。
…他才想起,他是晏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