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无涯点点头:“龚长老见谅,他刚被我揍了一顿,脑子给气坏了。”
龚长老:“…”
奚辛:“…”
奚辛装逼当场惨遭打脸,瞬间恼羞成怒:“江无涯!”
“怎么叫人呢,龚长老高低比你辈分高,算你半个师兄,你平日与我没大没小就算了,出来还不会叫人。”
江无涯略带警告盯着他:“奚辛,你再给我折腾,看我一会儿接着揍你。”
奚辛:“…”
龚长老:“…”
龚长老哪敢让这位祖宗叫自己师兄,这位可是对江主都能甩脸子的凶残主儿,他可惹不起,赶紧摆手:“不敢不敢,奚公子就直呼我名便可。”
奚辛气得头发都炸了起来,他意识到,赶快压住无风飘起的头发,心疼地握着长发,轻柔地把打结的发丝顺开。
不行,他不能生气,这具人偶身体本来就很脆弱,他好不容易养出来一身好皮子,又一笔一笔精心描摹出的漂亮眉眼,这一气,可是真的会气“坏”了身子。
奚辛狠狠瞪着江无涯,暗自磨牙。
这个老东西,自从知道他想要林然之后,天天不是语重心长地絮叨,就是对他横挑鼻子竖挑眼,奚辛心里憋着火,只恨不得把人倒着埋进土里。
但他不能生气,气出了皱纹不好看了,阿然那个不解风情的木头就更无动于衷了,他还怎么去勾她的心、摄她的魂。
龚长老心惊胆战看着两人,生怕奚辛一个想不开在这里飙剑气大开杀戒,就在绞尽脑汁想着怎么劝架的时候,却见奚辛狠很剜了江无涯一眼,一下在旁边椅子坐下了。
“我懒得和你说话。”
他冷冷哼了一声,不知打哪儿摸出一个小镜子,又拿出一瓶软膏来,用手指挖了一雪白的膏体,仔细地对着镜子抹到脸上,神似晨起慵懒梳妆的娇妇,一圈圈用指腹细致耐心地揉开,揉得脸颊越发雪白莹润,染着一点薄薄的粉,只如桃花瓣轻点春水,潋滟不可方物。
江无涯:“……”
龚长老:“???”
龚长老整个人都懵了,呆呆问江无涯:“江主…奚公子这、这是?”
江无涯眼睛好疼,辣得疼,额角一抽一抽地跳。
他能说什么?说最近奚辛看多了不知打哪儿找来的画本子,满脑子祸国妖妃迷乱君王的传奇爱情故事?
江无涯倒宁愿是之前奚辛的心思还没暴露的时候,他总是有所顾忌,还能勉强撑着个正经样子;可现在不知道是被发现了破罐子破摔怎么的,每天越发肆无忌惮,在江无涯忍耐的边缘大鹏展翅,给江无涯气得脑门直突突。
江无涯头痛地摆摆手:“他闲着玩,不必理会。”
奚辛置若罔闻,对着镜子把眼尾描得更长,只薄薄红唇吐出一声轻嗤。
江无涯:“…”
龚长老看着娇横的奚辛,又看着无奈扶额的江无涯,忽然反而笑起来:“许多年了,没见过江主与奚公子这样说话。”
两人一顿。
“这次再见,江主与奚公子都变了许多…不那么孤寂了,有生气儿了。”
龚长老止不住地笑,追忆起往事,眼眶都微微发红,看着他们:“真好,仿佛又回到当年江主带着我们诸师兄弟、大家一起热热闹闹下山历练的时候…我真是高兴。”
江无涯和奚辛都没有说话。
他们当然知道龚长老的意思。
只有少年人才会为了一时意气而唇枪舌战,有的时候,还能为一件小小的事而憋闷、吐槽、斗嘴,已经是一种鲜活。
这份鲜活、这份生机,于他们而言,已经太久远了。
江无涯沉默了一下,慢慢笑起来,神色有些感慨:“老了,哪里能和年轻时候比。”
奚辛侧过脸,缓缓勾唇,妖谲的眉目说不上是嘲弄还是凉薄:“现在还说那些有什么用,已经走到如今了,是好是坏又能怎样,连死都死不痛快。”
“难得出来,我心情好端端的,你非来坏我兴致。”
奚辛冷下脸,拿起鲜红的唇脂,勾勒仕女图一般,用尾指点着一点点把桃花般娇艳的唇瓣晕开,漫不经心的语气,却透着比血腥浓的狠绝蛊魅:“我不想那么多,我只要及时行乐,想要的东西、想要的人,就去争、去夺,在能快乐的时候,彻彻底底魂销骨融吞吃个干净。”
江无涯听得皱眉:“奚辛!”
“你烦不烦,天天就会管我!”
奚辛眼神愈阴鸷不耐,斜他一眼,冷笑:“都说可以和你一起分了,你还在这里给我装什么正人君子,爱要就要不要就滚蛋,天天纲常道法,还真当自己是无欲无求的圣人了!”
龚长老:“…??”这都说得是啥?
“…”这熊孩子没个完了,江无涯额角青筋跳了跳,挽起袖子对龚长老歉然说:“龚长老失陪了,我得先管教一下孩子。”
奚辛也怒了,一把甩了镜子,头发又开始炸飘:“打就打谁怕你?江无涯你别欺人太——”
“轰——”
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巨响,房内三人同时一滞,下一瞬他们猛地站起,灼灼往窗外看去。
奚辛再顾不得和江无涯杠上开花,转脸又是一张笑靥如花,满心欢喜地问:“是阿然要出来了吗?”
江无涯和龚长老却望见天边万里晴空渐渐被一层阴霾笼罩,有大团大团阴云汇聚。
“是雷劫。”
龚长老先是一惊,随即渐带喜色:“怕是秘境中有弟子结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