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疾风马不敢。
虽然主人在旁边一声没出,但它就是知道,它这个时候不能低头。
尾巴亢奋甩成了小旋风,涎水本能地滴滴答答从嘴边坠下来,它也把自己都快粘过去的眼神生生撕回来,昂首挺胸,求表扬般地用头拱了拱元景烁的手。
元景烁终于缓缓笑了。
他重重摸了摸马头,弯下腰,亲手把那个价值不菲的甜榴果捡起来,转身递还给脸色渐渐怪异的荣翰,脸色冷静如初:“前辈客气了,只是我的坐骑糙惯了,吃不惯这东西,请前辈收回去吧。”
荣翰并不接,盯着他,缓缓眯了眯眼,却说:“你真的很狂啊小子。”
元景烁笑了笑,就要把甜榴果放到墙边,荣翰却伸手接过来,用得力气有些大,更像是夺,泻出三分余怒。
“有本事的狂,才配叫狂,否则就只能是找死。”
荣翰接过甜榴果,随手扔给后面的坐骑,看着元景烁,冷哼:“小子,我承认你年纪轻轻就结丹应该天赋不错,不过还是不要太轻狂好,就算你与云家少主交好也不代表云家能护你一辈子,该低头的时候就得学会低头。”
元景烁却拱手道:“谢过前辈提醒。”
荣翰被生生噎住,眼看着元景烁转身离开,发出半气半笑一声“嘿!”
元景烁走出凉棚。
“一个小小金丹后期就敢对你不敬。”
粗嘎声音在脑中阴飕飕冷哼:“少苍…元景烁,等你把他踩在脚下,定要他向他磕头求饶!”
元景烁眼皮子都没抬。
自从他结丹,随着封禁的力量逐渐释放,这个阴魂不散的声音重新破禁,它说它叫撼天。
“一力撼苍天,只有我配得上这个名字。”它曾无比骄傲地说。
元景烁很小的时候它就出现过,他曾愤怒地质问它到底是什么东西,它却顾左右而其他。
之后元景烁就不再问,他学会了漠视,学会了压制,并且一度成功了。
但随着力量的逐渐强大,它却像是渐渐解封,越来越活跃,无孔不入融进他身体——就仿佛它本是与他一体。
不过被他不死不休封印了几次,它总算有了长进,不敢再嚣张叫他少苍,改为叫元景烁,猖狂的态度也勉强收敛起,但仍不死心地试图蛊惑他。
“你应该去找万仞剑阁楚如瑶。”
撼天催促:“她很重要,她是你来这里的意义你知道吗,你要得到她的爱意,吸收她的气运强大自身,你才可以改变——”
它突然一卡,元景烁冷不丁:“改变什么?”
撼天哑声,半响含糊:“还不能告诉你…但我是为你好!元景烁,日后你会感激我!”
“你听我的。”撼天强调:“你可是要执掌苍生的人!”
元景烁冷笑,用灵气把它再次压制,撼天发出惨叫,勉强收敛起来的脾气再次点爆,狠邪怒吼:“狗日的少苍!老子早晚弄死你啊啊——”
元景烁走向淬心塔,遥遥长队边还有一个通道,却只有寥寥的人经过,要么是衣着格外华贵的氏族要么是威压强悍的金丹后期以上强者,不需要排队就直接往里走,守着通道的管事亲手奉上一块玉牌,恭恭敬敬送他们进去。
弱肉强食、强者为尊,在修真界、尤其是这世俗观念浓重的九州都府,体现得淋漓尽致。
元景烁收回目光,径自走向长队。
人群往前蠕动,元景烁听着周围嘈杂亢奋的议论。
“听说闯过第五重开始,每往上一重燕州州府就赏赐大量宝物,若是能闯到第七重,那更是可以随意开口讨要奖赏。”
“呵,但第五重哪里好闯,能闯上去的哪一个不是说得上名号的高手!”
“…你第几次来了?”
“第二次,上次闯塔伤得太重,我足足缓了小二十年才修补完心境,险些就跌下筑基后期。”
“什么?闯塔还会受伤?”
“这不笑话,你当这闯塔是说着玩的,什么叫淬心?就是给你心境上的漏洞都挖出来,一个接一个考验你!闯过去了心境就更上一层楼,没闯过去的,那就成心魔了!”
“心魔?!”
正说着,两个身着燕州州府官服的修士各拖着一具软趴趴的人出来,那两人瞳孔圆睁、五官狰狞扭曲,七窍出血神情恍惚,俨然已经是半疯。
周围瞬间一寂,半响,元景烁听见身后人瑟缩议论:“又拖出来两个。”
“一个金丹初期,一个金丹中期…怎么都变成这样?!”
“是不敌心魔,生生碎了丹吧。”
“这已经算好的,之前一个金丹后期的强者闯第七境时被心魔毁了道心,当场堕魔,在黑塔大开杀戒,最后自己自爆而亡,那场面才叫惨绝人寰。”
“啊?这么可怖,这、这…”
两个州府修士骂骂咧咧把半疯修士扔到边上,不解气地狠狠踹了两脚,踹得他们吐血,也不管他们死活,转身直接走了。
众人看着那原本应该高高在上、如今却疯癫卑微如狗的金丹强者,心下不由升起寒意,有一些胆小的悄声扯出队伍离开了,但大部分人还排着,心存侥幸:
“我就闯前几重,不会有事的。”
“我也这样打算,试炼试炼自己,淬心塔又不看重修为,主要是看心境。”
“金丹又怎样,说不定就是他们徒有修为心境不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