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然被架到一个阵眼放下,身体软软瘫在地上,她往前望去,先望见中央一座高高架起的威严高台,然后又看见了罗夫人和慕容洪,他们带着慕容家长老管事等人站在左面,而高台右面也站着另一队气势不凡的人。
林然猜测右面那就是夏侯家。
两家分立高台左右,双方虽在寒暄谈笑,却泾渭分明,气压紧绷。
她就被放到左边慕容家阵法这边。
看这架势,林然若有所思,看来慕容家和夏侯家也是暂时搭伙,面和心不和。
夏侯家见着动静,那位夏侯家主看向林然:“这是谁?”
慕容洪故意答得随意:“不过是只新化的半妖。”
骗鬼呢,夏侯家主冷笑,一只普通半妖能摆在最前面的阵法节点?
夏侯家主知道这新搞来的半妖肯定不简单,但是他也没有办法,虽说是两家协力造阵、共同受益,但到底也是各凭本事,慕容家老祖实力更强、又有小楼西做马前卒,比起他们优势不是一点半点。
夏侯家主暗暗咬牙,转头对手下怒喝:“给侍卫长传讯!叫他快带着东西滚过来!”
“是是,属下这就发。”
东西?什么东西?
慕容洪心思转了转,就有了盘算。
为免出什么岔子,还是尽快封锁阵法,让夏侯家什么也别想递进来。
恰在这时,高台忽然落下两人,一个发须皆白的老者和一个中年男人,两人身上威压无比浑厚,赫然都是元婴中期。
燕州明面上只有三位元婴中期,就是三族老祖。
林然立刻知道,这就是慕容和夏侯家的老祖。
“见过老祖!”
“见过老祖!”
慕容夏侯两家众人纷纷跪下,恭声向各自老祖行礼。
“哈哈,夏侯老弟别来无恙啊!”
那白发矍铄老者笑着对中年男人开口,夏侯老祖望了望周围炼狱般的深坑,想到马上要经历什么,表情说不出是亢奋还是恐惧,缓了缓才强打起精神应付道:“慕容前辈也是。”
“百年筹谋,尽在今日。”
慕容老祖将夏侯老祖的神色尽收眼底,心底一声冷嗤,面上却也望一圈深坑,眉宇渐渐露出怅然:“举族之力只为今朝,也不知这奋力一搏,是否也只落个身死道消的下场。”
夏侯老祖没想他说这些丧气话,眼底闪过惊讶,当然发出塑料的安慰:“前辈距元婴后期一步之遥,何出此丧言。”
“以生灵为祭,逆天而行,又能有几个得好?九成九逃不过天雷加身、魂飞魄散的下场。”
慕容老祖长叹一声,似真是掏心窝子:“夏侯老弟,实话与你说,若非那云家老怪眼看要突破元婴后期,我这把子年纪又大限将至,不得不为了族人们殊死一搏,我断不会打这种注意——这实在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
夏侯老祖微露动容,心里终于升起几分兔死狐悲之意。
百年前云家老祖心有所感,开始有突破的征兆,那对他夏侯家无异于天崩地裂——云家一旦出个元婴后期,燕州三足鼎立之势瞬时瓦解,他们夏侯家哪里还能有立足的余地?
故而当年慕容家伸出橄榄枝邀请一同建造个逆天大阵以助突破时,他脑子一热便咬咬牙答应了。
元婴一阶如隔天堑,尤其是突破元婴后期,靠他自己这辈子怕是都没有机会,但凡能有机会搏一搏,还管什么正邪善恶伤天害理?!
但即使是夏侯老祖也没想到,这阵法竟这么邪、这样骇人,数十万百万的命流水似的搭进去,上百年的时间,倾两族族之力才建成。
当年半途他便已心生悔意,只是上了贼船便再也下不来,硬着头皮走到如今,看见这血河奔涌的大阵、想象着一会儿天罚天雷加身,再加上慕容老祖这一番话,他心里愈发动摇,甚至生出几分退缩的悔意。
“夏侯老弟,我要与你商量件事。”
这时慕容老祖说:“一会儿你站到我身后,由我为你先挡劫雷。”
夏侯老祖瞪大眼睛,满脸不敢置信,众人猛地抬起头也都是惊骇。
“我老了,若此次不能突破,便是今日不死也活不了多久,但夏侯老弟你还年轻,还有来日可言。”
慕容老祖沉声:“今日老夫为你挡雷,但我要你发下心魔誓,若老夫身死,你得记老夫的恩惠,从此庇佑我慕容家上下。”
慕容家一众人齐齐跪下,悲愤痛哭:“老祖!”
“我意已决,莫要多说!”
慕容老祖似下定了决心,毅然望向夏侯老祖:“夏侯老弟,你应是不应?!”
夏侯老祖万万没想到还有这种好事!!
这当然要应!
虽说多了慕容家个拖累,但“庇佑”这个词可操作空间太大了,反而慕容老怪给他挡劫雷,闹不好是真给他挡一条命啊!
夏侯老祖想都不想,立刻指天起誓:“我以心魔为誓,若你为我挡雷,此后我定庇佑慕容家上下。”
慕容老祖这才露出笑容,随即肃下面容:“那我们这就开始。”
“好!”
林然望着高台两位老祖一前一后盘坐而下,分散在深坑四周的修士立刻动了起来,他们拽住那些半妖,让它们在自己四肢狠狠割出伤口,殷红的血涌出来,淌过刻在地上的法阵,勾勒出血腥蜿蜒的花纹。
也有人过来割开她的手腕,鲜血喷涌而出,伴随着蔓延开浓郁的元气一起灌入法阵,林然顺着血流的方向望去,看见那些半妖流出的血迅速勾连涌上红河,竟然将无数交错的红河串联起来。
“元景烁他们应该快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