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去,才发现之前花灯摔在地上有了破损,狸奴花灯的白纸染脏了,那盏桃花灯是粉色的绸绢编折的,现在骨架也被撞歪了,花型歪歪斜斜。
林然说:“没关系,我们明天去买个新的。”
“我不要新的。”
奚辛说:“我就要这个。”
他的声音发哑,带着浓重的鼻音。
林然很快说:“好,那我们就把它修好。”
奚辛说:“可是我们不会修。”
“我们可以慢慢琢磨。”
林然故意用很轻快的语气:“这不难的,它们坏得也不严重,轻松就能修好的。”
奚辛慢慢转过头,看着她:“真的能修好吗?”
他眼眶红着,湿漉漉的眼睛专注望着她,像一只被遗弃的幼猫,被大雨淋得湿透睁着圆瞳趴在一家门口屋檐下轻轻地叫。
林然用力点头:“一定能修好。”
奚辛看着她,轻轻点一下头。
他从来没有这么安静,一身骄傲漂亮的毛都被压平了,柔顺得让人心疼。
林然突然伸手抱住他。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抱他。
要是之前,奚辛得高兴得不行,也许扒着她的腰就得寸进尺去亲她,但是现在,他停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反抱住她。
他刚开始抱得很轻,小心得像试探,察觉她没有抗拒的意思,才越抱越紧,几乎恨不能钻进她怀里。
林然全然放任。
他下巴搭在她肩膀,脸贴着她颈窝,什么也没说。
林然感觉颈窝渐渐湿润,他这样高傲霸道的人,哭得无声无息,像只蜷缩在岩石里的小动物。
林然闭上眼,只是更紧地抱住他,手一下一下拍他后背。
大门关了七天,他们就在门外坐了七天。
奚辛突然很黏她,像个小孩子变本加厉地黏着她。
邻居们看见他们坐在门口,惊讶地过来问,奚辛垂着眼睛不说话,林然一一地答,当得知奚夫人过世,街坊们震惊又悲痛,纷纷提出想帮忙操持殡礼,都被林然婉拒了。
邻居们劝了劝,见他们确实没有这个意思也就作罢,她们看了看那紧闭的大门,再望向奚辛的目光变得怜惜无比,又陆续送来很多吃的用的。
哪怕对他们没用也毕竟是份心意,林然都收下了。
今天天气很好,阳光明媚。
林然坐在门槛,奚辛依在她肩头,垂着眼睛安静看她认真摆弄那盏桃花灯。
她说到做到,虽然她是个手残,但这次为了哄人是下了血本的细致,她请教了一位做花灯的街坊后自己慢慢地修,把桃花灯弯折的骨架给一点点正回来。
“当当当。”
林然终于裹好最后一块娟布,开心地把花灯放在他手里:“你看看,是不是和之前一模一样。”
天可怜见,她给她家风竹剑做大保健都没这么细致过。
奚辛低头看着花灯,不敢用力,就捧着轻轻地转。
“还有这个。”
奚辛转过头,看见林然兴高采烈提起另一只狸奴花灯。
那原来是一只白猫,掉在地上被溅了泥水,而她用棕黄色的颜料在上面点上合适的斑点纹理,巧妙掩盖了泥点子,让它变成了一只漂亮又可爱的花斑猫。
她把两个花灯都放在他手里。
奚辛一左一右提着,轻轻晃了几下,又偎进林然怀里。
林然对他这样的撒娇完全没有脾气,像哄孩子似的拍他后背。
天渐渐黑了。
门终于缓缓打开。
奚辛回头望,望见空寂的院子,里屋门半掩,看不见里面的场景,只能看见一片阴影。
今天是奚夫人的头七。
奚辛从她怀里站起来,把那只狸奴花灯放到林然手里:“替我拿一会儿。”
林然有点不放心:“我陪你进去。”
奚辛摇头。
林然不好再说什么,她不放心奚辛和奚柏远出现在一起,她总觉得奚柏远会伤害他,但奚辛拒绝,她毕竟是个外人,没有理由强跟着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