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珠珠手脚发冷,心中却莫名烧起了火。
“等等!我还想问——”
白珠珠还要着急追问,忽然浑身汗毛倒竖,是生物面对危险的本能反应。
她下意识往前一扑,脑后正好腥风刮过,伴随着某种怪异的嘶吼声。
白珠珠踉跄一下,惊恐转过头,看见一只怪物竟然从血河里爬出来。
这河虽然红得奇怪,但这么细,刚才她并未有任何防备,可怪物硬是从细细的河流中挤出来,接触到空气的时候,陡然吹气一样膨胀起来,它的身体仿佛无数人与兽类的残肢连接在一起,猩红的血水沿着肢体流淌,露出皮肤仿佛被无数染料泼洒过的扭曲光彩。
怪物硕大的眼珠直勾勾盯着她,充满贪婪的色彩,从身体不知哪里挤出一个扭曲的声音:“吃——”
白珠珠浑身凉到底。
……它竟然还会说话!
它有神智吗?它是…是人吗?
她下意识后退几步,又有点犹豫要不要过去制服它、研究一下它到底是什么东西,就看见血河又接二连三伸出几只腐烂的手。
“…”白珠珠扭头就跑。
她跑得很快,但那些怪物像饿疯了的狼陡然嗅到血腥味,咆哮着穷追不舍,紧紧吊在她后面,不管她怎么跑都甩不掉,而且她发现,这些怪物竟然到处都是,周围全是绵延的血河,于是越来越多的怪物爬出来,越聚越多。
白珠珠听到渐渐逼近身后的嘶吼声,额头滚出大颗的冷汗,灵气短短时间就消耗了大半,她边用力跑边往焦急往四处打量,寻找能躲一躲的地方。
四周都是荒原,放眼望去尽是被密布血河割裂的荒土,连绿色的草皮子都看不见几片,哪里有能躲藏的地方。
白珠珠心凉了半截,但当望向东边一座山丘的时候,突然看见那里渐渐飘起大股大股的黄沙。
她定睛看去,只见六头如狮如虎的巨兽奔上山丘,巨大的锁链往后拉着一架苍黄色的华盖兽车,一架架庞大的兽车从山后紧随着跃出,整个队伍兽车足有十几架之多,浩浩荡荡往前奔袭。
白珠珠立刻意识到这是自己唯一的生路,她用尽所有力气加速朝那里跑去,同时用扯破喉咙的力气大声喊:“救命——救命啊——”
她的声音在黄沙间飘散,身后怪物发出更亢奋的嘶吼,白珠珠不管不顾,紧张盯着那队兽车,生怕他们没有听见,或者根本是听见了却不想理会。
但她遇到了最幸运的情况。
为首那架最大的兽车渐渐降速,降到车队最后,远远能隐约看见窗帘被掀起一下,像是什么人往外看了一眼,随即几个人从兽车里跳出来,跳到车顶,往白珠珠这边射箭。
带着白光的巨大箭矢划过白珠珠头顶,狠狠扎进身后怪物的身体,白珠珠只来得及回头看一眼,眼看着那怪物在白光惨叫着腐蚀消融。
这样的白光……
是悬世慈舵?
白珠珠无暇多想,她一鼓作气跑向车队,一支支利矢划过她身边射中怪物,无数白光闪烁中,她终于靠近兽车。
兽车前帘突然被掀开,一个衣着厚重的美貌女子出来,朝着她伸出手:“快!”
白珠珠下意识伸手握住她的手,猛地借力往车架一蹬,踉跄着扑进车厢里。
“咳——加速!”那女子咳着扬声:
几乎是同一瞬间,兽车加速,正好避过扑来的怪物,车轮滚滚向前,溅起的浓密烟尘将那些怪物淹没。
“呼…呼……”
劫后余生,白珠珠手脚发冷,喘了好几口气缓过劲儿来,才连忙抬头向女子道谢:“多谢……咦?”
白珠珠看见女子的脸的时候,愣住了。
这个人她见过!
她去慈舵看病,离开的时候,慈舵的大师姐正好领着一个年轻病容的女孩子进来,也是来看病的,错身时,她听见她们说话,那是仲刀主的爱女、玄天宗的师姐。
“咳咳……这里已被忘川侵蚀,早早荒无人…咳咳—烟了,你怎么一个人跑来这…咳”
女子声音很柔和,一听就是个脾气柔善的人,她比白珠珠那日见过的更成熟美丽,已经是一位绝代的佳人了,可她脸上的病容却比那时更重,肤色苍白没有血色,说着短短几句话,就忍不住咳嗽。
“咳,咳咳…”
梓素用袖子掩住半张脸咳了好几下,才缓和急促的咳吸,看见白珠珠睁大的眼睛,还以为她是在惊讶自己的病,浅浅一笑:“我是个凡人,咳,身体不太好,但不会传染的。”
白珠珠赶紧摆手:“我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能问一下。”白珠珠小心问:“你是叫…梓素吗?”
梓素愣住,仔细望着她:“我们…认识吗?”
“不不,我、我们不认识。”
白珠珠迟疑一下,接着问:“这里是哪里?忘川,是指那些红河吗?那些怪物又是什么…”
她没有问完,因为梓素已经蹙起眉,用一种奇怪的目光望着她
——好像她在问太阳为什么升起这样人尽皆知的道理,因为太过寻常,反而显得异常莫名其妙。
白珠珠知道自己从不是一个聪明的人。
她永远不可能像雾都君那样,轻描淡写把所有人玩弄于鼓掌,她甚至连说谎话都骗不过人。
那就干脆不要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