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又想一想,还是算了。
日子实在太无趣了,如果连这个贱人都轻易杀了,连个有资格与她一起做坏事的人都没了。
正道那些蠢货,她都要杀腻了。
“唉,好吧好吧。”罗月叹一声气:“我就是来跟你说一声,我又找到一个猎物了,他们才来不久,来了许多人,我玩得很痛快,还剩一点尾巴,你要不要也来玩一玩?”
白珠珠听得一头雾水,看见侯曼娥脸上闪过厌恶的神色,冷笑:“我不管你怎么玩,别来恶心我。”
罗月没有生气,反而舔了一下嘴唇:“真的不来嘛?是个大惊喜哦。”
李曼娥直接一道剑芒劈过去:“滚。”
“我劝你还是来看一看哦,说不定能打听到一点凤鸣剑的消息呢。”
罗月避开剑芒,咯咯笑着,喊着“否则你别后悔哦”,轻盈踩着血河跑走了。
从始至终,罗月都没有给白珠珠一个眼神,像懒得理会脚下一粒的尘埃。
白珠珠看着血河随着她一起奔涌而去,隐约可见无数血鬼在血水中蜂挤簇拥。
白珠珠头皮发麻,下意识看向侯曼娥。
李曼娥望着血河一会儿,想到那句“凤鸣剑的消息”,摩挲着赤莲剑柄,忽然又拽住白珠珠的衣领,向着罗月离开的方向追去。
白珠珠被侯曼娥提着领子,勒得脖子疼,但也不敢反抗,努力仰起头往四周张望。
这里是小瀛洲,却不是她记忆中的小瀛洲,没有绵延气派的亭台楼阁,没有车水马龙人流不息的繁华城池,辽远辽远的昏沙荒地,只建着寥寥几条街,街边零零散散摆着摊位,间或建着几座不过二三层的小楼,如今人早已跑光了,所有的街道房屋都是破败黯淡的样子,再被血河席卷过一遍,便一切都融化为血水。
涌动的血河终于停下。
白珠珠抬起头,先看见一座被血河包裹的三层小楼,然后看见无数的尸体
无数的人体,像纷扬的沙袋,被从楼顶扔下来,重重跌进血河里,被鳄鱼一样聚集的血鬼们争相撕扯残食,喷溅的鲜血,散乱的肢体,像狂乱血腥的饕餮盛宴,一瞬间撞满了白珠珠的视野。
白珠珠看见一个跌落的少年身上穿的衣服。
金丝银线,玉质环符,华美精致的道袍被鲜血染成猩红,又被利爪撕扯成破布残骸。
一块令牌高高扬起,繁复的符纹倒映出金玉的色彩
——金缕玉缎带,锦绣北辰星
是北辰法宗。
…
…是北辰法宗
——白珠珠佝偻起身体,无法忍受地干呕,鼻涕眼泪爬满脸孔,她滚落在地上,蜷缩着发出野兽一样的嘶吼。
李曼娥不知何时已经松开手,任由白珠珠跌落在地上。
她怔怔看着。
一具人体在面前重重坠落,溅起高高的鲜血,溅在她脸上。
眼帘被溅上血,模糊了视野,李曼娥慢慢低下头,对上一双大睁的眼睛——鲜血染满她的脸,她被吃掉了鼻子和脸颊的肉,还没有死透,身体还在轻微地抽搐。
李曼娥站在这里,还没有血鬼敢过来啃噬这具将死的尸体,它们围聚在不远处,贪婪地窥视着这里,等待着她离开后便可肆意享受这顿盛宴。
女弟子没有死,她睁着眼睛,死死盯着李曼娥。
李曼娥看着她,抬起剑,剑尖挑起她腰侧一块令牌,上面用金屑深深刻出凹痕
北辰法宗,阮双双。
……
李曼娥眼脸颤动,她抬起头,重新看向女弟子,嘴唇轻微一动,像说什么
她大睁着眼,死死望着自己,眼睛已经失去光彩
——她死了。
死不瞑目,死亦不能瞑目。
白珠珠的哭声几乎变成嘶吼,像刀生生割开嗓子,鲜血合着尖刃一起沸裂。
“哈哈,你总算来啦。”
清脆的女声在头顶响起,罗月从楼顶探出头来,手里拎着一具残破不全的人体。
“我抓到了法宗的首徒哦。”
“我还以为怎样,三山也不过如此嘛。”
“他太弱啦,还想自爆,却被我先一步抓住啦。”
罗月像晃着玩具一样晃着他。
“他还没有死哦~”
她活泼笑道:“你想问楚如瑶的消息吗,他一定知道,你要不要我问出来告诉你呀?”
李曼娥慢慢地、慢慢地抬起头,望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