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芷兰笑道:“表姐这么喜欢,何不——”
“嗯?什么?”
林芷兰忽然闭了嘴,摇摇头。
褚清辉将她带来的一个锦缎包袱打开,献宝似的把里面一件又一件小衣服小裙子摆出来,虚虚地在孩子身上比了比,喜滋滋道:“之前你怀孕的时候,我就交代府中的绣娘做小衣服,男孩女孩都做了。唔,这件正好……这件大了……咦,这个颜色好看,等我回府再叫他们多做几件。”
“小衣服府里也做了很多,表姐何必又费这个心。”
“府里做的,跟我那儿做的哪能是一回事?你只管收下就是了,我能费什么心,动动嘴皮子而已。我听母后说,月子是女人的一桩大事,生完孩子能不能恢复,就看月子做得好不好了,这几十天你就什么都不必管,只管调养好自己的身体,可别想东想西的。”
林芷兰听了,只得无奈笑道:“好,表姐说的是。”
褚清辉这才满意,将包袱里的小衣服一件件比过,又拿出一个小锦盒子,里头是一块纯金的长命锁,“这金灿灿的,看着虽然俗气,可寓意好,咱们也就不管俗不俗的了。”
林芷兰看她掏出一样又一样,对这个才出生不过一日的孩子确实是满心的喜爱,终于忍不住牵过她的手,轻声道:“表姐,有件事我想问你很久了,只是怕你不高兴,今日实在忍不得,你若要生气,我也认了。”
“怎么了?这样郑重其事的。”褚清辉笑道:“放心,看在外甥女的面子上,你说什么我也不跟你生气。”
林芷兰轻吸了一口气,道:“你和驸马成亲也有一年多了我原本以为你不怎么喜欢孩子,可如今看来并不是,那为何至今……是不是有什么隐情?若有什么事,只管跟我说,多一个人多一分力,千万不要自己一个人憋在心里。”
褚清辉眨眨眼,回味过来她话中的意思,哭笑不得的弹了下她的额头,“我以为是什么事,瞧你这苦大仇深的表情,是不是以为我不能生呢?”
“可别乱说。”林芷兰忙捂住她的嘴巴。
“好啦,我知道。”褚清辉握住她的手,轻轻拍了拍,“其实跟你说的也相差不多。刚成亲的时候,我自己都没做好准备要孩子,也没有信心能不能好好去疼爱一个孩子,不过看着你怀孕生子,一步步走来,我确实心动了,只是……”
“只是什么?”林芷兰追问。
褚清辉苦恼道:“只是先生似乎还不想要孩子。你不知道,先生的母亲是难产去世的,他心里有个坎过不去。”
“啊……”林芷兰轻呼,好一会儿后皱着眉,“这确实有些难办,可是这个坎总要过去的,就算是心结,也早晚有解开的一日,表姐既然喜欢孩子,也想要个自己的孩子,不如慢慢和姐夫磨一磨,跟他一起把这个坎磨过去。”
“只能慢慢来了。”褚清辉轻叹一口气,又低头去看小宝宝。
恰好孩子此时睡醒了,睁着乌溜溜的眼睛,不吵也不闹,乖巧安静的样子,看得人心中软成一片,也让褚清辉慢慢沦陷的心,一下子下馅得更加彻底。
一个孩子。一个她和先生的孩子。那是多么让人期待呀。
褚清辉自从看过这个小宝宝,回到府里之后,三句话就离不开娃娃,连夜里躺在床上,还要殷切地跟闫默描述那新生的孩子有多乖巧。
“先生、先生……”
“嗯?”闫默低头看她。
“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呀?”褚清辉不高兴道。
“听了。”
褚清辉问他,“那你说说看,我刚才说到哪里了?”
“孩子醒了。”闫默道,他虽然有些分神,但还是听了的。
褚清辉满意的点点头,又兴致勃勃继续:“她睡醒了睁开眼,黑溜溜的眼睛对着我,我以为是在看我呢,结果芷兰说,孩子刚出生的时候是看不清东西的,得过几个月才看得清楚。”
闫默只管点头。
褚清辉说得有些口渴了,方才停下来,转头静静地看的闫默。
床帐内光线朦胧,看不清表情,却瞧得见她一双黑漆湿润的双眼。
“怎么了?”
褚清辉慢慢靠近他,脸颊在他胸口上蹭了蹭,“先生,我们也生个孩子吧?”
闫默没有说话,褚清辉却感觉到,搂着她腰肢的手臂一下子收紧。
她忙道:“不会有意外的,你看我现在身体已经很健康了,又有那么多太医护理着,天底下没有谁生孩子,比我还安全的了。”
闫默沉默着,眼前似乎又出现遥远的一幕:嘶声裂肺的喊叫,满床暗红的血色,腥甜可怖的气味,乱糟糟的一卷草席,昏鸦孤鸣的坟头。
那一切对当时仅有三岁的他来说,就如练狱一般。
过了许久,他才哑着嗓子道:“再等一等,好么?”
褚清辉也没期望他立刻就能同意,有所松动就已经足够了,忙点头道:“好。”
年前,一道圣旨在京城里炸出硕大的水花,皇帝和皇后挑了镇西秦将军长女为太子妃,择日完婚。
旨意一下,众人都有些晕头转向。虽说之前秦将军之女生辰时,太子殿下曾赐下贺礼,那会儿各人私底下就议论纷纷,心思活络。可那之后,宫中再无动静,秦府也一直避不见客。众人就又有些疑惑,莫不是会错了意?眼看如今事情彻底冷却,大伙儿已经快要忘了此事,却又来这么一招。
褚清辉倒不怎么觉得意外,之前和太子谈过一次,对于太子的心思就摸得**不离十,她只是觉得无奈,太子哥哥要么不行事,一出手就这样吓人,叫人跟着一惊一乍的。
若说京城中的人只是始料不及,那秦府上下则是结结实实的吓了一跳。秦夫人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宫里派来指导规矩的姑姑嬷嬷就已入住秦府,教导未来的太子妃。秦含珺只觉得自己是在梦中,一举一动就跟提线木偶一样,叫人推着走。
这个年,就在各方人马的措手不及中度过了。
开春后,林芷兰出了月子,头一件事就是回娘家,紧跟着便来褚清辉府上拜访。
小宝宝已经慢慢长开了,抱在奶娘怀中,一身玫红的襁褓越发显得肉嘟嘟的小脸白里透粉,黑漆漆的眼睛四下转动,哪里有动静,就盯着哪儿直瞧。
褚清辉拿着个拨浪鼓,一会儿在它左耳边敲两下,一会儿在它右耳边晃两下,就看着她的小脑袋跟着转来转去,逗得不亦乐乎。直把孩子逗得累了,沉沉睡去,她还觉得意犹未尽。
林芷兰又好笑又好气,“表姐还好意思说是孩子的姨母,自己就是个没长大的娃娃。”
褚清辉吐着舌头笑道:“谁让你家孩子这样讨喜?我都恨不得偷来自己养。”
“那我可得当心些,以后来表姐府上,再不敢把孩子带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