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含珺想了想,“把太子殿下与公主殿下赐的摆到佛龛上。”
御赐之物是要供着的,两位殿下赐下的应该也差不多。
今日发生在秦府之内的事,果真马上就传得众人皆知。
当初在赏花宴上,太子不过与沈家小姐多说了一句话,之后便叫京中众人看了好大一出戏。如今他给秦家小姐赐下生辰礼,却反倒没有人敢传出流言,只是私底下各家夫人小姐难免议论不绝。
有人猜测太子此举用意,有人暗想秦府是否从此以后要清云直上,还有人为自己从前对秦府小姐的怠慢而暗自懊悔。
不说外人诧异,连褚清辉也十分惊奇,因为她也没有从太子那里看出一星半点的苗头。因此,她在想原因时,就比外人谨慎得多,甚至也想到了秦含珺所想,莫非太子此举真的是礼尚往来?
可给太子送贺礼的人多了去,怎么不见别人生辰时,他也来一个礼尚往来?
褚清辉左右想不通,恼地捶了下桌子。决定明日一早就入宫,把这件事说给皇后听,让皇后把太子拎来审一审,看他敢不从实招来。
第70章 怀孕
夜里淅淅沥沥下起小雨,临近天明时,雨势转大,噼里啪啦打在瓦片上,仿佛过年的爆竹。
清晨推开窗户,雨腥气带着细碎的水滴扑在脸上,远远近近的黛色屋顶笼照在朦胧的雨雾中,回廊下的青石板,被从屋檐滴落的水滴砸出一个个小小的水坑,坑里积满了清澈冰凉的雨水。
这样的天气不合适出门,最好的消遣不过于蜷在软榻上,披着薄薄的毛毯,拿一本闲书,伴着雨声细细品读。
褚清辉却没那样的心情,她昨日说要入宫把太子抓来审一审,眼下也没有那样的闲情逸致了,只盯着院子里溅起的水滴微微皱眉。
今年雨水充沛,自入了夏,一个月里倒有半个月,是伴着潮湿的水汽度过的。若雨一直下,恐怕过不了几日,南边就得闹洪水,不知又有多少百姓将要流离失所。
她料想的不错,傍晚闫默回来,就带回江南河堤溃决的消息。
江南年年洪水泛滥,年年拨款修堤,年年河堤溃决,几乎已成为朝廷的一块心病,归根究底,不外乎官员私吞赈灾银两,河堤偷工减料,将数十万百姓的性命当作儿戏。
往年也曾派大臣前往调查,只是当地官商沆瀣一气,士族势力遮天蔽日,朝廷的人几乎寸步难行,每每不揪出一两个替罪羊,难以撼动根本。
今日朝堂上,一贯沉默的太子主动请缨,前往江南赈灾。皇帝虽未立刻应允,却也没有当堂驳回,有些嗅觉敏感的大臣心中猜想,陛下恐怕是要动一动江南了。
果不其然,之后两日,太子再三请命,皇帝终于准奏,不过却任命户部官员为钦差大臣,只让太子作为副手,从旁协理。
既然是储君出巡,自然安全为重,闫默也得到旨意,带领禁卫军护送太子,次日启程。
前一天,褚清辉入宫同太子道别,回到府中,又替闫默收拾行装。
闫默出门,一贯轻车简行,况且如今皇命在身,更是能减则减。褚清辉给他收拾了三套换洗衣物,又在行囊里塞了些常用的药粉药膏、银票碎银、肉脯干粮以及两个水囊。她自觉已经把能省的物品都省了,结果收拾出来后还是有好大一个包袱。
那包袱端端正正放在桌子上,包得圆圆实实的,犹如一个硕大的肉包子。闫默回来一看,又打开来,把里面的三套衣物减成一套,两个水囊只带了一个,干粮也只留了一小半,如此收拾一番,原本鼓囊囊的肉包子就变成瘪瘪的饺子了。
褚清辉看得直皱眉,“只带一套衣服怎么够?那一点点干粮还不够吃一天的呢,有这些药,好歹带几瓶吧。”
闫默不让她忙碌,拉过她的手,将人抱在怀中。
褚清辉便渐渐安静下来,细指抠着他的衣襟,小声道:“你要注意安全,若是又有洪水,千万别跑到河堤上去。我听闻水退后,往往会有疟疾,你可得当心些。”
“好,我都记下了。”闫默摸着她的脑袋点头。
实际上,此行最大的威胁,既不是洪水,也不是疟疾,而是人心。江南那些世族官员安逸太久,也一手遮天太久了,哪能容得了别人来打破他们荣华富贵的美梦?狗急了还要跳墙,更何况那是一群地地道道的地头毒蛇。若不是顾及这些,皇帝也不会命他保护太子。
但这些话,他并不会说给褚清辉听,他只亲着她的额头道:“平日若觉得无趣,便入宫陪母后,或是找表妹一同玩耍。一日三顿按时用膳,少吃些闲食冰点,等我回来若发现瘦了,得罚。”
褚清辉还沉浸在将要离别的满腔惆怅中,听到他前面几句话还一一点头,心中有些甜蜜,等他说出最后两个字,立刻就不依了,跺了下脚,抬头瞪他,“你都还没走,就说要回来罚我了,哼!”
“要乖。”闫默低头在她嘟起的唇上啄了一下。
褚清辉嗔恼地咬了他一口,到底没再与他唱反调,只拖长了音调,不甘不愿道:“知道啦,先生好啰嗦。”
生平头一次被人嫌弃啰嗦,闫默嘴角勾了勾,将人抱起来往内室走去。既然不叫他说,那就多做吧。
他走后,府里更加冷清。褚清辉从不知道自己是这样爱热闹的人,受不得如此清静,独自在府上住了两日,等开晴后,立刻收拾了些换洗衣物,入宫陪父皇母后去了。
一行人走后第五日,就有来信送入宫中,褚清辉和皇后二人头靠着头,将那封信看了。
是太子写来报平安的。虽说前朝也能收到他们一行送来的奏折,知道各自无恙,可这家书念来毕竟与一板一眼的奏折又有所不同。
皇后看了又看,命人摆出笔纸,要写回信。
“暖暖可有话要与你太子哥哥说?”
褚清辉凑头看了眼皇后写的,摇头道:“母后跟哥哥说的话,就是我想说的。”
皇后抬眉问道:“那可有话要与驸马说?若有,不妨写来,叫人一同送去。”
“他都没给我写,才不要给他写。”褚清辉撅了撅嘴。
“哦?”皇后笑了笑,“既然这样,那就不给驸马写了。我叫人去问问你父皇和恂儿,看看他们有没有话要与恒儿说。哎呀,虽然你哥哥走了没几日,可我心里念得很,想必他心中也很惦记我们,若收到信,肯定十分高兴。就叫驸马眼馋去吧,谁叫他一点也不懂我们暖暖的心呢,是不是?”
“母后又拿我打趣。”褚清辉撒娇,心里却把皇后的话挂上了。
游人在外,若别的人都收到了家书,只独独他一人没收到,心里会不会觉得落寞呢?虽然他没有给自己写信,可自己也没有给他写呀。不妨这次就主动给他写一封,若他不知道回信,再生他的气也不迟。
如此想着,褚清辉三言两语就把自己说服了,提起笔来,在皇后的逗趣中写了封长长的家书。
天气越来越热,褚清辉在宫里住了几日,又回了公主府。她如今已经出宫开府,偶尔回宫小住还成,长住总归不太合乎规矩。
这日下午,她正在水榭中乘凉,忽然想起来,自林芷兰有孕后,已经有一段日子不曾上门找她了,恰巧此时一个人无聊,便立刻叫人准备马车,前往张府。
一见到林芷兰,褚清辉就吓了一跳,忙上前几步,扶住她的手臂,连连问道:“怎么瘦了这么多?可是底下的人没伺候好?”
按理说怀了身孕,人也该跟着丰腴起来。可是跟月余前相比,林芷兰看着竟还越发消瘦了些。好在她虽瘦,精神却很好,轻拍着褚清辉的手背,安抚道:“这个月害喜,过完就好了,表姐不必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