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除了睁大眼睛好好记下他的话之外,好像也没什么其他可以做的了。
“一旦哪天我下台了,你也就完了——因为不管你想不想,现在我们已经是一条船上的了,你想置身事外、明哲保身,我看是来不及了。所以既然如此,干脆别费劲去敷衍那些人了,你想理的就理,不想理的就晾在一边。”
他说的很有道理,蒋谣不住地点头。
“你不可能让所有人都满意,”他说,“在不能让所有人都满意的情况下,首先要让自己满意。”
秦锐就是这样一个人,好像无论什么时候,他都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想要什么。
电梯门一开,蒋谣拉回思绪,跟在人群后面走了进去,才刚站定,就有人快步冲了进来。有那么一瞬间,她有些恍惚,好像眼前的这一幕,也曾真真实实得发生过。但那真实的瞬间,已离她很远,远得好像是……上辈子发生的一样。
“嗨。”最后那个冲进电梯的人似乎还在喘气,却不忘转过头来跟她打招呼。
蒋谣抬头一看,是赵靖伦,便冲他笑了笑。赵靖伦是秦锐的外甥,三年前进的公司,不过知道他们之间关系的人,全公司恐怕只有她一个。这个年轻人刚进公司的时候也才二十五、六岁,一开始不论做什么都会被秦锐一顿臭骂,但慢慢的,他头上的棱角被磨平了之后,她觉得自己好像又看到了很多年前,还那么年轻、有朝气的秦锐。
“今天下午那个仓库施工的会议你去吗?”赵靖伦是个很怕冷场的人,就算是坐电梯这点时间,也要想点话题聊。
“我是不想去,”蒋谣抬起眼睛看着不断跳动的电子屏幕,“但是好像不太可能。”
赵靖伦耸了耸肩:“某些人不会放过你的。”
她当然知道他说的“某些人”是谁,于是扯着嘴角,苦笑了一下,就不再说话。
果然前脚才刚踏进办公室,后脚秦锐的电话就来了。
“今天下午两点开建筑施工会别忘了。”他的声音听上去总是那么有条不紊。
“为什么现在所有的会议我都要参加?”对于这件事,她已经困惑了很久。
秦锐愣了一下,然后直言不讳地说:“因为我需要你的专业意见。”
“你是需要一个背黑锅的吧,”她也很坦白,“要是哪天出了什么问题,你可以把我搬出来。”
“没想到一下就被你识破了。”他的口吻却一点没有惊慌的意思。
蒋谣叹了口气,忽然说:“秦锐,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电话那头的他很难得地轻笑了一下,说:“我在想什么?”
蒋谣靠在椅背上:“vincent要去新加坡了,他的职位空了出来。”
秦锐沉默了一下,才饶有兴趣地说:“然后呢?”
“你想让我坐这个位子。”
他像是越发对这个话题感兴趣:“你为什么这么肯定?”
她叹了口气:“我不算很肯定,不过我觉得你应该想要我坐这个位子。因为要是总部再派一个人来,你一样要花时间去摆平,还不如趁早弄一个你摆得平的,省时省力。”
秦锐“啧”了一下,终于坦承道:“看来我真是小看你了。”
“?”
“这个位子适合你。”
“我不要。”她很干脆地拒绝。
“……为什么?”他好像真的有点惊讶。
“你知道的,我对工作没有野心。”
秦锐笑了笑,意味深长地说:“有时候,有没有野心,不是你说了算的。就算你没有,时机到了,你想不站在浪尖上都不行。”
“只要你别把我推上去,我就不会走到那个地步!”
他大概听出了她口气中的认真,不禁有点纳闷:“你跟钱有仇是不是?”
“怎么可能,”蒋谣苦笑,“没有人会跟钱有仇……”
“那我想不出你为什么不肯坐这个位子。”
“因为付出的代价太大,”她直言不讳,“我不愿意花那么多精力去赚钱,就这么简单。我现在赚的钱够用了,我不要求更多的东西。”
秦锐好像还是不能理解,不过他也没有太多时间在星期一的早晨跟她闲扯就是了,于是他匆匆结束了这通电话,说是改天找个时间再慢慢聊。
挂上电话,蒋谣看着窗外雾霾的天空,不禁还是有点同意刚才秦锐的那番话:
有的时候,我们身不由己。
尽管早上的那场争辩并不见得愉快,也没有得出什么结论,下午一点半,蒋谣还是如往常一样坐上公司的车,跟秦锐一道去建筑公司开会去了。跟三年前那个还时常会跟她开不着边际的玩笑的秦锐相比,如今的他,好像少了一些轻浮,多了几分沉稳。毕竟,他肩上的责任也跟三年前不一样了。
坐在前排的赵靖伦跟其他几个部门的同事正在讨论施工合同的内容,蒋谣和秦锐坐在商务车的最后一排,她看着窗外,不禁开起了小差。
“晚上有空吗?”秦锐的声音忽然在她耳边响起。
“?”她转过头来,茫然地看着他。
“早上我们在电话里说的那件事,我想坐下来跟你好好谈谈。”他不是一个轻易放弃的人。
她却全无兴致:“再说吧……”
秦锐看着她,无奈地笑了笑,便不再说话。
前排的同事们还在激烈地讨论着,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他们在说什么,蒋谣看了他们一眼,忽然侧过头来低声对秦锐说:
“我想休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