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天山城,所有茶馆酒楼内,此时都差不多是宾客满坐。
倒不是大商战时,这些人还有心思饮宴喝酒,而是自发的汇聚在此。在这个消息集散灵通之地,等待着来自中央云陆的传闻与各种讯息。
自从一个月前开始,乾天山城,就已是人心惶惶。
尽管对宗守有足够的信心,可大商那一千八百万大军,却有着实实在在的压迫力。
换在以前,普通人不知六大教派与诸宗存在。
可大乾如今,武馆林立。国君行事怪诞,不但不禁宗门,反而鼓励诸宗,在民间开设武馆,招收弟子。
所以在大乾,即便普通平民,也能知六教声威。
儒家自不必说,道家则执掌修界之牛耳,有三千道门。不论民间,云界第一大教是当之无愧。
而魔道亦不逊色太多,同样是有着无数的附庸宗派。
三教联手,不能不使人心情沉重。每日无事,这乾天城内之民,就会聚在一起茶馆酒楼,议论那东面诸事。
而其中的今雨楼,就是位于乾天城南的一处茶馆,以雅致闻名,格调颇高。而在其对面,则是临海书院,在乾天山开设的分院。
乾天城此时已是可与堪比皇京城的一座繁华大城,而大乾又在四处扶植武馆书院,以扬教化,开启民智。
这里说是临海书院的分院,然而书院的山长,却早已有意,把书院迁址到此间。不过此时,却是大门紧闭,已经关停。
虽是如此,可这今雨楼中,依然是儒人汇聚。除此之外,也有不少附近的富人商家。
反而比之平时,还要更热闹一些。
“已经一个月了,大商王师,居然还未突破闽河?”
“这个孔瑶,居然如此厉害!以三百万人,敌六倍之军,王师居然无隙可乘!”
“无非是借助闽河地利,还有那舰师而已,我看她也撑不了多久!”
“妖妇,背主叛臣!自甘下贱——”
大乾不以言罪人,言论无忌。故此只要不是刻意侮辱,就不会有罪。
不过方才这名儒生说出此句,周围之人只是面色微变,就又若无其事。
都是有恃无恐,大乾如今风雨飘摇,说不定明日醒来,就会垮塌。
此时有谁敢密告官府,又有谁来敢治他们的罪?
若是下狱,其实并非坏事,反而可在儒林中博取声望,成为名士。
“叛臣谈不上,然而也是为虎作伥,不知是非大义!”
“我听说那宗守几月前,曾征发南疆数十万蛮民,建了一座酒池宫。仿上古桀纣时的酒池肉林,又收掠上万美貌女子。前方将士苦战,他却夜夜笙歌,更白日宣淫。”
“果然是荒淫无道!出征之前,不也如此?几乎没理会过国政!”
“他倒是好艳福,却不知能享受到几时?”
“到底是蛮王!比不得中原圣军,这所谓大乾,必亡无疑!”
酒楼中,却也不全是与这些儒生一路之人,此时大多都是保持沉默,却也有人是义愤填膺。
“胡言乱语!君上登基之后,扫荡六合,从无败绩。国内政治清明,国富民强——”
“扫荡六合,从无败绩?嘿,以前不败,却未必今后不败,只因没遇到对手而已。”
“政治清明么?一地父母官,居然由无知草民选出,这些人又知道些什么?岂不是谁有钱,谁许的好处多。谁就能当官?”
“这又怎样?那些豪商大族要想任官,就需先给我等足够好处——”
“无知!这等人为官,又岂会为万民谋福祉?我儒家子弟,受圣人教化,人人以治平天下,复上古三皇为念。在那宗守眼里,却是该坑杀的无用之人!即便用,也只能为吏,不能成一方主官。即便侥幸成封疆之臣,还要受那参议殿监督,像什么话?”
“那么要科举么?也没见大乾,好到哪去!”
“这可是传承万年之制!缔造数代盛事,好处岂是你这蛮夷之民能知?”
“你等诽谤漫骂,待我大乾大胜而回,看君上他会如此处置你等!”
“哈哈,只怕他没这机会了——”
“杀身成仁,舍身取义,吾何惧一死?”
却也有人,聚在一旁小声议论,并不参与争执。各人面上,都待着愁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