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傅宗书没有造反的打算,就算之前有误会,他也不是死路一条,可他还是选了最危险的路,果然是富贵险中求。
赵明宁沉思片刻,让人去喊兵部的几位大人来御书房,傅宗书应该已经被逼到亮底牌了,等他把牌全亮出来,也就没什么用处了。
让沧州守将开城门迎辽军入城,亏他想得出这种阴损主意。
不过将计就计的话,或许可以让这场仗结束的更快。
耶律延禧那个蠢货担心大宋和女真合作,傻子才会和他们合作,女真崛起的势头已经挡不住,和辽国一样对大宋都是威胁,契丹人还好些,至少还能谈判,女真至今仍是不开化的野人,三万兵马就能打得辽国三十万人落荒而逃,哪个更危险不言而喻。
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契丹和女真内耗,两败俱伤耗干净了然后被大宋渔翁得利,可惜想象很美好,现实很残酷,就算女真人打破了辽阳府,契丹人也不觉得他们已经走投无路,只以为家里的奴仆反抗的力量大了些,要从大宋抢些钱粮回去教训他们。
对女真人来说,大宋是个契丹人都能随意欺负的有钱邻居,自然也不会将大宋放在眼里,甚至还可能和契丹人打的同样的主意,从中原抢钱粮,然后回去和契丹人干仗。
不管哪样,他们大宋都是被抢的那个。
皇帝陛下眸光微冷,将墨迹晕染脏的纸片扔进火炉里,琢磨着怎样让隔壁的恶邻知道他们并不好欺负。
天气一天比一天冷,赵明钰也不出门了,天天躲在房间里写写画画,把自己的冒险经历画成三头身的小人书,给没和他一起冒险的小伙伴一人一份。
好朋友就要分享快乐,别人快不快乐他不管,他快乐了就可以。
钰宝历险记,不看就错过一个亿。
写信也有讲究,同样的画也不能配同样的字,给陆小凤的信是笑话他胆小不敢和他一起出门,给花满楼的信是夸奖自己的英明神武,就算花满楼看不到,可以让陆小凤读给他听,这样的话,陆小鸡就能感受到双份的爱。
楚留香那里也有,虽然是楚香帅带着他玩,但是三位姐姐没有跟着一起去,万梅山庄也不能拉下,西门吹雪太宅了,他的信送过去正好给他打发时间。
当然,金大腿玉爸爸更不能错过,他还记着要帮王怜花王前辈问好,大佬安排的任务必须要完成。
小王爷窝在房间里画了好久的小人书,对自己的画功越发满意,三头身小人对现在的人来说是胡乱画的怪东西,等传到后世,他可能还能被写在课本上教给小学生呢。
每封信都加了小祖宗特有的标志,保证每个收到信的人不用看落款就知道送信的是谁。
赵明钰将写信的大工程搞定,外面的雪都落了几场了,几个月过去,沧州那边的战事也有了结果,辽国的大将没有完全相信傅宗书的信,给布防图还行,直接打开沧州大门,除非沧州城的人全是傻子,不然只凭守将自己,绝对没法在整座城的百姓面前放辽军进城。
他不信,沧州这边有的是办法让他信。
沧州城守将在给辽国大将传过信后就被关进了大狱,城里的百姓悄悄转移去附近州府,房子里住的都是乔装打扮的官兵,只要契丹人敢来,沧州城就是他们的坟墓。
关门打狗、瓮中捉鳖,可比战场上拼杀更令人血脉喷张。
唔,实在是战场上正面刚他们宋人太吃亏,关门打狗能减少己方的伤亡,总之就是,皇上谋深似海皇上英明神武皇上厉害皇上万岁!
沧州大胜,招安的山匪那边更是厉害,那个叫宋江的水匪头子真是个人才,一路打一路招安沿途遇到的山头,人家打仗人越打越少,他打仗人越大越多,当个土匪还真屈才。
沧州的官军以为他们灭了辽国十万精锐已经够厉害,结果回过头一看,招安土匪们组成的杂牌军比他们还厉害。
宋江率领的军队一路向北,不光打下了檀州、蓟州、霸州,如今更是直接围住了幽州城。
幽州!燕京!大宋的北方门户!被一群土匪组成的杂牌军给围住了!
这种事情就是从说书先生口中说出来,听众都会嫌弃太假,但这么令人难以置信的事情,竟然真的发生了。
消息传到汴京的时候,满朝文武都震惊到说不出话来,这年头的土匪已经厉害到这种地步了吗?他们的正牌军是不是太没用了?
正牌军们在怀疑人生,别的土匪也在怀疑人生,尤其是沧州连云寨,粗狂的大厅中一连串坐了九个寨主,各个都眼神呆滞表情空白。
同样是土匪,别人已经打到幽州城了,他们还在这里劫富济贫,是不是有点不够看?
大当家的,要不咱也紧随其后,幽州已经被围了,咱就围个云州,您看咋样?
大当家的:
他觉得并不咋样。
第一百二十七章
北方战事大获全胜,傅宗书在开战之前就被皇城司抓进大牢,待遇和当年的蔡京一模一样,满门抄斩。
直到被抓起来的那一刻,傅宗书都没有想出来到底是哪儿出了问题,他也没有机会去想这些了,人证物证俱在,他就是想辩解也找不到借口。
当朝大臣和契丹人勾结在一起想谋逆已经足以激起民愤,他让沧州守将开城门放契丹人南下劫掠的消息传来之后,百姓更是恨不得食其肉啖其骨。
从唐末到现在,大宋和辽国可以说是世仇,澶渊之盟签订之后,民间仇视契丹的情绪越来越重,天下人都知道辽国南下打到中原后中原会落得如何凄惨的下场,契丹人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百姓流离失所,妇女青壮被抓走做奴隶,老人孩子被杀掉,中原不再是中原,而是人间炼狱。
朝中大臣之间也有派系争斗,但是不管那一派都不会轻易和辽人打交道,他们想要权势,更记得自己是宋人。
大宋的子民,在契丹人眼中和牛羊没有差别,他们不是人,而是财产,没有战事的时候必须辛苦劳作,有仗要打的时候要被推到最前面送死,在草原白灾降临的时候,他们甚至会变成两脚羊。
可以宰杀,和牛羊一样,供他们果腹的两脚羊。
傅宗书的罪名,比当初蔡京勾结辽国使臣更加令人震怒,所以消息刚放出来,就在沸腾的民怨下直接斩首示众了。
沧州大胜的消息传来时,刑场外,傅宗书的血还没有完全消失,大宋对战辽国难得取得一次大胜,朝中内外比之前打败西夏时更加激动。
西夏是蛮夷小国,大宋分不出心思的时候让他们嚣张,一旦等大宋的将士找到机会反攻,他们就只能像偷不到骨头的野狗一样夹着尾巴落荒而逃。
辽国不一样,宋辽两国在建国时就大摩擦不断小摩擦不停,太.祖太宗两代北伐都以失败告终,接下来的几代皇帝也没有放弃过和辽人作战,然而却越打越泄气,打到最后甚至连反抗的心思都提不起来。
辽国的骑兵实在太厉害,他们占据了广阔的草原,契丹人从小就是在马背上长大,对马的掌控就像双脚一样灵活,对上一边控马一边打仗的大宋士兵,不费多大力气就能把他们掀翻在地。
大宋没有几个大的马场,军中的良马得从草原上买才行,骑兵用的马对大宋重要,对辽国同样重要,契丹人不会为了赚点银子就放任敌人增强力量,就算边关开了榷场,马匹这种重要的东西也在禁止交易的范围中。
骑兵比不上,步卒在骑兵面前更是只有送死的命,这还打什么打?
连番的败仗不光消磨了皇帝的锐气,更让大宋的士兵生出一种契丹人的骑兵不可战胜的错觉,上战场的时候还没开始打就先怯劲儿了,如此一来,他们不败谁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