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采静静的:“你那时来得太晚,没有全部看到。我与你说一遍就是,我前世得你恩惠,一缕道元被你的前世送入三千念,到了这一天。前世道元加于我身,让我有了前世记忆。
“我之前一直以为我是重生的……”
她微微笑一下,寥寥烛火映在她眼中,寂寥万分:“哪有什么重生。只是别人给的恩惠,好让我避过此世陷坑罢了。”
张也宁没有说话。
姜采:“你看,也没什么好说的。我就这么点儿事……没什么大不了的。”
张也宁开口,他声音寂静,如天地间飘落的飞雪一般:“我之前,一直在做一个关于我成为堕仙的梦。师父说是没有意义的梦魇,但是阿罗大师讲道后,我才知,原来我什么都不做的话,我真的会成为堕仙……如同你看到的那样。”
姜采偏脸凝望他,了然:
“一旦成仙,三天皆能感应。是前世的你,感应到了你,在提醒你啊。”
张也宁淡漠:“嗯。”
姜采看着他。
他一身灰扑扑的道袍,坐在雪地间,却这般仙风道骨。
他的灵魂混着华光,霜雪落于他身,片尘不沾。她描绘不出太多的美,她只觉得,他本就应是高坐云端、无欲无求的仙人。凡尘诸多事,都不应侵他,伤他。
姜采沉默片刻后,手拍于他肩头,认真道:“张道友,这一世,你一定会成真仙,不会再成堕仙,不会再被囚于那里的。”
张也宁微抬眼。
姜采坐直一些,倾身:“因为我会帮你。张道友,你一定要成真仙。”
她目中光波流动,几分伤感、几分希冀:“你曾于前世说,待你成仙了,你会告诉我真仙到底有何翻云覆雨的手段。我从来没等到过你兑现诺言……这一次,你可别让我空等啊。”
张也宁淡漠:“前世之我,非今世之我。你莫要弄混了,将不合适的感情置于我身。”
姜采惊讶:“你的意思是,你成真仙了,也不会理我,不会告诉我你有什么手段?太残忍了吧。”
张也宁一滞。
他不说话,但眉目间的霜冷,却渐缓许多。
姜采这才微笑:“何必生气?”
张也宁:“我没有生气。”
姜采自说自话:“我和前世的你也没有什么缘分,只是随口说一说罢了。我认识的,相处的,一直是现在的你罢了。前世的姜采……早就陨灭了。那时她没有成仙,三天之间,她是无法感应到我的。
“只能让张也宁出手救她……她太弱了。”
她低下头,手捂住脸,埋于膝间:“竟将人害到那一步。”
张也宁的气息俯过来,他迟疑间,将手按于她后背,轻轻拍两下。
姜采冷冰冰:“我没有哭。”
张也宁:“知道,我手贱罢了。”
姜采:“……”
张也宁转移话题,问道:“你是不是想再见他一面?”
姜采从膝间抬脸,望着他。
她以为张也宁会说“我帮你”之类的话。
谁知他说:“那你就好好修行,成为真仙。一旦成真仙,三天互相感应。你便能见到他了。你爱不爱他,恨不恨他,你自己去吧。”
姜采:“……”
她眼神变得极为微妙。
她不知他是出于什么缘故说这种话,但是他三句不离前世,动不动“你爱他”,真让她觉得……她知道不可能,但她还是觉得,张也宁微微有些不高兴。
她正要说什么,张也宁道:“有人来了。”
姜采无言:“……你找的破地儿。”
张也宁面色微不自在,侧过脸不搭理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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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次来的男女修士,姜采和张也宁都不认识。当是小门派的小修士,来三河川看热闹。
比起大门派的修士有一堆规则要守,小门派的修士便没什么忌讳。张也宁和姜采坐在矮灌木后,见那道河流边,那对男女说了几句话后,就情不自禁地亲到了一起,忘我万分。
姜采沉默。
张也宁亦沉默。
二人冷漠地观望许久,见那对有情男女依然没有离开的意思。这般深夜大雪,雪飘落在河流之上、地表树上,大约都让人觉得很有气氛,适合谈情说爱。
却让暗处的张也宁和姜采无话可说。
好一会儿,姜采觉得她和张也宁一直这么尴尬地坐着,看别人亲来亲去,也不是法子。那对男女忘情至极,一时半会也不会离开,她总不能和张也宁就这般干坐着看吧?
她悄悄别过脸,看旁边的张也宁。
他有感应一般,侧过脸来望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