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食指点向张也宁,笑意弯眸:“老弱。”
张也宁:“老弱?”
姜采:“重明君到底多少寿数,心里没数么?”
张也宁便冷眼瞪她,她反而更笑得不停。突然间,她眉头一蹙,神色一顿,上半身踉跄间,张也宁立刻将她抱入怀中。他用月光精华缓和她的痛,低头看她那憔悴面色,心中不禁难过。
他道:“我还从未见过你这般虚弱的模样。”
姜采靠着他脖颈,睫毛在他颈间轻刷。她随口道:“只给你看,你别到处宣传就是。”
张也宁:“我是那般人?”
姜采:“那乌灵君怎么写书写得那么真……”
张也宁微气,当即在她腰间掐了一把。他冷冷道:“我怎么知道?”
姜采吃痛,却闭目笑。他还和以前一样,没有因她此时状态,而将她当做不能碰的琉璃花瓶。这让她心中懒洋洋生起困顿意,愿意与他更亲昵些。
二人拥了许久。
开够了玩笑,姜采问:“如今外面什么情况呢?”
张也宁淡声:“不是很清楚。大约满修真界、魔域都在找我们吧。巫家虽然为你辩驳,说你与魔疫无关。但是魔修却浑水摸鱼,挑动双方矛盾。我当日护你的行为,也让人不满。如今……大约都想找我们要个说法吧。
“这里是北荒之渊,暂时还不会被他们找到。你好好休息休息。有我在,没有谁能够勉强你。”
姜采笑:“那我就承重明君的情啦。多谢多谢。”
张也宁好笑:“不必客气。”
姜采缓了半天神魂,将将舒适一二,她睁开眼,正好与张也宁观察她的眼神对上。她微微一愣,他却平静无比地移开目光,似乎他一直盯着她,好像是她的错觉一般。
姜采怔片刻,揣摩他的心思后,斟酌道:“张也宁,其实你不必这样。这不是你的错,我以身侍魔,是我心甘情愿的。我前世就是这样,这样的经历我已经有过一次了,熟门熟路,我觉得我如今能力还不错,修为也堪堪能压住他们,你不用一直观察我的状态。”
她再想一想。
她绞尽脑汁从乌灵君的书籍中寻找经验。
她道:“你是怕我承受不住,陨灭了么?暂时不会的……我这么努力,压制这些魔疫,我若是死了,以后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都没有人会再愿意做了。做好事的人应该有好结局嘛。”
张也宁淡漠:“你有好结局?”
姜采侧过脸,在他颈上轻轻亲一下。他受惊般地后躲后缩,换她一声笑,换她再次觉得神魂中的刺痛减轻了些。姜采心里琢磨着这个法子,口上还在与他说话:
“我怎么没有好结局?我的结局还不错啊。前世,你以堕仙之力将我的道元送入三千念,让我今生得以多了道元,多了前世记忆。今生,你又和我神魂相连,续我性命,我的结局很好啊。”
她抬头看着他笑:“你就是我最好的结局。”
他盯着她片刻,猛地别过头。
姜采吃惊:“……你脸红了?”
他何止脸红,他从耳到颈一路通红。他修长的脖颈间,喉结滚动,青筋不自主地跳跃。他唇抿得紧,但他撇过头时眼中一瞬间的炽烈,没有逃过姜采的眼睛。
何况他搭在她肩膀上的手倏地收紧,力气加大。他反应过来才松了手。
姜采茫然,竟因他过大的反应而结结巴巴起来:“何、何至于此?我、我也没说什么。”
张也宁撇过脸不看她,低声冷淡:“只是生情无悔后的正常反应而已。你没有渡过此劫,你自然不知。”
姜采:“……这么简单?只是情劫?”
张也宁:“不然呢?”
他情绪稳定后,转过脸来,平静地看她一眼。他再一次是高邈脱俗的重明君,让人不可亵渎。但他看着她的那种专注眼神……姜采小声笑:“你表情控制住了,眼神没有控制住。”
张也宁一怔。
她说:“你想睡我。”
她张臂很随意,瞥他时,带着三分勾、引,声音微哑:“没关系,我让你睡啊。”
张也宁:“……”
他瞠目看她,眼瞳在一瞬间迸发琉璃般璀璨之光,又如焰火般瞬间燃烧。他这种眼神,看得姜采霎时脸红。
她却只是笑,微仰着脸看他,青黑发丝拂过雪颊、红唇。她懒洋洋地、温柔地望着他,眉梢痣一跳,女郎平日清雅的眉目,这时沾染水汽,在月色下,一派朦胧之美。
但这也许是情人眼里出西施的缘故。
张也宁手指微蜷缩,一下子握拳。姜采漫不经心地瞥过去,他重新淡然:“胡说八道。”
姜采耸肩,闷在他颈间笑。他强忍着痒意,怕她又来说什么,硬是僵硬着没有躲开。他自己不知道,他胸膛中心跳得多快,他握紧的拳头何其用力。
哪有人能把心跳也伪装好呢?
姜采不动声色,当做不知。
她心中又怜他,想他因情劫影响,恐怕真的不太好受。她便绞尽脑汁转移话题:“这一世比前世好多啦。前世这条路只有我一个人走,现在想来,也觉得前世有点寂寞。如果那时候和你多了解了解就好了。”
张也宁沉静一下,说:“前世,也许你不是一个人。”
姜采愣住,看向他。
张也宁以手示意,让她看这整片北荒之渊。他再一次提起自己的堕仙梦,这一次,详细地告诉她梦中的北荒之渊,被冰雪覆盖封印,和现在不太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