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长夜没好气:“收起你的小心思!你嫂嫂必须能跟上我们……她练不好,我出门也不带你。你就在家里陪她好了。”
巫展眉瞳眸一冷,哼了一声,在后狠狠剜巫长夜一眼。她正好与张也宁的清淡眸子对上,吓了一跳,赶紧跑向雨归,躲过了张也宁的审度。
张也宁和巫长夜离开这里,去谈事。
二人到一廊庑下看雪化,滴滴答答水声中,巫长夜懒洋洋:“你该不会专程来恭喜我即将新婚吧?心意领了。你可以走了。”
张也宁不紧不慢:“是有事求你。”
巫长夜将他上下打量一番,感兴趣道:“你这样的人,还有事情求到我头上?哈哈,我倒要听一听。我不是要帮你,我只是好奇你要求我什么。”
张也宁淡声:“请你对我施展织梦术。”
巫长夜:“……?”
巫长夜语气奇异:“你有病吧?织梦术只是幻术,我又打不过你,对你施展织梦术干什么?难道你有什么遗憾,想在梦中弥补?”
他一下子生了兴趣,回想起自己从乌灵君那里买到的话本,一瞬间觉得自己知道了真相:“看不出来呀,你还是个痴情种。现在觉得姜采堕魔,都是你害的了吧?你要是早点知道你的心,她也不会心灰意冷从而堕魔,你们两个闹到今天这一步。”
张也宁沉默。
他冷漠地想:乌灵君又胡说八道什么了?
巫长夜同情无比地拍拍张也宁的肩:“你们的事,我也很同情。但是织梦术终究是幻术,是假的。我也不想浪费灵力在这种没用的事情上。保重吧,不送。”
张也宁注意到巫长夜微苍白的面容,和有些趔趄的步伐。
巫长夜似乎灵力不济。
张也宁平静道:“你新婚之日,修真界修士大都会前来庆贺。我希望你在那夜对我施展织梦术,还原魔疫涌动那日发生的真相,还姜采一个清白。魔疫不是她引出的,她是侍魔者,不该一直蒙受这种冤屈。”
已经走出两步的巫长夜停住脚步,回头看他。
巫长夜目光奇异。半晌,他道:“何必多此一举?”
张也宁:“我相信姜采蒙冤,但是世人不知。我希望还她一个清白。”
巫长夜慢声:“那么多人入梦,你神识可受不了,你会受重伤的。”
张也宁淡漠:“无所谓。”
巫长夜:“让那么多人入梦,我一个人也无法施展。我没有那么强的灵力。”
张也宁答:“我会补偿你。我可以许你一个仙人的承诺,再加上其他你想要的灵宝仙草法器。只要我能拿到。”
巫长夜费解:“至于吗?真相如何重要么?为此受伤值得吗?就为了还姜采清白?张也宁,你听我说啊,我也认识姜采,她真的不在乎这些。我们相信她是好人不就行了么?世上人都是蠢货,你没必要跟蠢货说太多的。”
张也宁道:“我甘之如饴。”
巫长夜:“我记得你是很冷清很淡漠的人啊。你们长阳观不是修的‘无为’吗?不是说生死有命吗?这虽然不到生死的地步吧,但你看开一点呗。名声不重要啊。”
张也宁瞥他一眼。
张也宁道:“名声很重要。”
他又停顿一下,道:“我也是看不开的。”
——他亦是第一次过情劫。在遇到情劫前,他亦是不知情劫是什么模样,不知道自己会是如何做。
他自然看不开。他自然如这世间所有毛头小子一般,不想她受一丝委屈。
……哪怕她又是一失踪就是一年,又是忘了想起他、搭理他。
第78章 佛修圣地“三河川”……
佛修圣地“三河川”在今日开讲佛说。
世间道盛佛衰, 三河川已是佛修们的唯一圣地。是以,当三河川传出阿罗大师要传授大道时,天下的佛修们纷纷前往圣地。于是, 连续三日, 梵音不绝,天生异象。
最后一天,山中来了一位女施主。这女施主一身煞气与魔气, 让寺中和尚沙弥们暗自嘀咕。然而他们想到有阿罗大师在,谅这魔头也不敢做出什么, 便也释然接客了。
姜采进入山寺,混于一众和尚中。她找了一蒲团坐下,便和和尚们一起听高处大僧的佛音。为表尊重,她并没有开启法眼,只用肉眼仓促扫一眼阿罗大师的模样。
衣白胜雪,眉目慈悲。
和当日焚火修罗界的那位“妖僧”形象, 果然判若两人。
姜采认真地听了一会儿, 待法会散了, 已是黄昏。姜采按照三河川的规矩, 恭恭敬敬地排队去领了佛灯,想要供起来——三河川开启法会, 每日结束后都会发放佛灯, 让信徒们供于佛前。
听说许愿很灵验。
再说道家也没有这种许愿祈愿的东西, 姜采便赶在法会结束的最后一天, 来领一个佛灯。她供灯时,还认真地跟佛祖说抱歉:
“信女本应连听三日法会,才算有诚心,敢在佛祖面前许愿。但信女被魔域那些事绊住, 脱不开身,只能厚着脸皮赶上最后一天的法会。您大慈大悲,不要与信女计较……”
满殿辉煌,金光佛相,皆是婆娑。姜采睁开眼后,见到旁边的小沙弥正合掌等着她。
姜采眨一眨眼,小沙弥躬身:“姜姑娘,阿罗大师请您品茗。”
姜采脸热,知道自己混迹于和尚中听讲,必然被阿罗大师看到了。她只好跟着小沙弥出大殿,前往阿罗大师的院落。
初春雪消,白色重重叠叠又渐次消融成溪水,在屋檐下蜿蜒流淌。檐下风铃阵阵,姜采被领入一院后,在一间古朴屋舍外请教,才推门进去。
阿罗大师袈裟依然如雪,手持一串佛珠,正盘腿而坐。灯火密密地照在他面上,不可直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