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谷间,再无力气的姜采伏倒在地,撑着地的手臂颤抖。张也宁落地扶她而未果后,永秋君已经立于半空中,再一次封锁了这一处的天地。
永秋君的状态也有所下降,疲声:“姜采,你能撕开法阵一次,如今可有力气撕开第二次?”
姜采笑。
她抬头时,齿缝间皆是血。她神色却是镇定的:“看来永秋君真的嫉恶如仇,不放过一个妖魔啊。”
她这样的嘲讽,对永秋君并无影响。永秋君看向立在那女子身边的爱徒,他终于用复杂的眼神,看向这个新诞生的堕仙——
妍丽鲜红的堕仙纹印浮在眉心,压根未曾掩饰。
张也宁衣冠皆白,琳琅如鹤。他清隽的容貌因堕仙纹印而浮现妖冶气质,这种妖冶和清冷交错,让他一身气息分外朦胧,古怪。他立在永秋君下方,站在姜采身前,他却遥远的,如同身处异界,虚幻飘零。
……他的状态,似乎不是完全的堕仙。
当然,他此时自然不是完全的堕仙。
永秋君垂下眼,神海中卦起,但是神海很快刮起烈风,一片迷乱——他脸色白一分,苦笑。如今张也宁成仙,他已经看不到、算不出自己弟子的卦象了。
……堕仙亦是仙啊。
只是永秋君法术试探时,张也宁抬眸间,手向下一张,青龙鞭锁住了姜采。青年白袍飞扬,乌眸冷然,淡漠间,凛冽杀气也未掩藏。
永秋君眸子微厉,道:“你已然断情。面对此女,难道你还有什么感情不成?”
张也宁淡然,答非所问道:“我成仙时,曾有一女子在虚空中横剑劈来,要我陨灭。师父可知那是什么?”
永秋君静默不语。
张也宁抬眼,若有所思:“……你知道,是不是?”
他缓缓思索:“三天感应,我似乎看到了一些秘密。你……”
永秋君淡声打断:“你既看到了,当然会知道为师的不得已。但看你如今反应,为师若带走姜采,你是一定会阻拦了?不怕为师杀了你?”
张也宁反问:“师父能杀得了我吗?”
永秋君一时沉默——
仙人永寿,不死不灭。哪怕是堕仙,亦是如此。想要一个仙人陨灭,其实也有法子。但是这法子,付出的代价太大,而这种代价用在张也宁身上……
永秋君深深看张也宁一眼,缓声:“重明,你只是刚诞生的堕仙。为师却已活了万年。为师要杀你,只要愿意付出代价,亦是可以的。”
张也宁垂眸。
他眼底有些似笑非笑,红腥色浮起的血丝彰显着杀意的起伏。
姜采仰头间与他目光对上一瞬,二人皆怔了下。这般杀性,在昔日张也宁身上,是不会看到的。姜采蹙眉间,看他不动声色地移开了目光,避免了她的目光窥探。
张也宁撩目看向永秋君,道:“我很好奇师父的手段。师父闭关特意炼制一仙器,难道要用在这时候吗?”
永秋君厉声:“为师必要带走你二人其中一人!”
张也宁若有所思,答非所问:“师父,我有三天感应的——”
即是说,当一些事情已经改变后,他和过去天的反应,不会完全一样。姜采这一次未死,他也未走到那必须向永秋君低头的一步。
张也宁清目扬起,手中青龙鞭一同扑纵而去,朗声:“师父要带走姜姑娘,我亦好奇师父手中那仙器——”
姜采心想:唔,姜姑娘。
她并未多琢磨,因张也宁已经对永秋君出手。姜采伏跪于地,紧张观看两个仙人之间的战斗。天地色变风云怒卷间,她自是目不转睛,希望张也宁赢。
永秋君本领高强,但是张也宁也未曾被他牵制住。二人间的战斗非凡胎肉眼能够看清,姜采目中微旋时,忽见幽蓝色的光亮起,如同星河一般罩住这方天地。
姜采凛然,出声提醒:“张也宁当心——”
张也宁急急后退,避开锋芒。他立于高空,衣袍猎扬间,与地上的姜采一同看到永秋君狼狈之后,驱动咒法,一张卷轴在他手中徐徐展开。
姜采目中一洌,看清那卷轴上的三个大字:“灭神榜。”
她心口疾跳:这是否就是张也宁说的,他师父闭关一直在炼制的那个仙器?
那个仙器不用来对付魔子,却用来对付张也宁?
姜采当即忍痛纵身跃起,忍着神识上的痛强行将玉皇剑再次拔出,她身跃高空厉声:“张也宁快走!”
那仙器金光耀目,即使没有见识过,只三个字,也知道这是用来对付仙人的。既如此,她便不能……
张也宁淡淡看着永秋君:“师父当真舍得打开此卷,用来灭我?”
永秋君:“灭你,不用打开此卷,亦能成事。你当——张也宁!”
张也宁竟然身化流星,青龙长鞭在半空中鸣吟,拼着永秋君手中仙器的厉害,袭向永秋君。永秋君将仙器照向姜采,半空中横袖一扬,张也宁将其挡去。
永秋君一字一句:“你亦会陨灭!”
张也宁淡声:“师父也会陨灭。”
他道:“不如试一试,是师父舍得打开此卷,还是我舍得以身殉道。”
永秋君:“你所求是什么?!”
张也宁:“让姜姑娘活。师父不知道吗?”
永秋君冷笑:“好,那就你来替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