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回林夫人并不是坐在豪华树根雕的茶几前,而是窝在沙发里,眼神呆滞,对于幼怡和李扬名的到来似乎恍然不觉。
于幼怡走过去,在烹茶位前坐了下来。
她自顾自地拉开了茶几前的小几子,里头果然整整齐齐地放着木格架,每一小格空间里都放着个小巧的瓶子,瓶子上还贴着字条,上面写着茶叶的种类。
于幼怡找到了自家的“露浓”,开始烹水沏茶。
那幽幽袅袅的茶香终于唤醒了林夫人。
“幼怡啊,你,你来了啊?”林夫人先是怔怔地看了于幼怡一会儿,然后才伸出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疲倦地说道。
于幼怡“嗯”了一声。
第一泡茶水沏好了,于幼怡将盛了茶水的杯盏朝林夫人和李扬名的方向推了推。
林夫人叹了一口气,费力地从沙发上坐直了身体,端过了茶杯,浅浅地抿了一口茶,皱眉道,“连我都舍不得喝的露浓,你倒是挺大方的。”
李扬名惊得连茶杯都拿不稳了!
所以……
林夫人果然还是生气了么?
那,那会怎么样?
于幼怡将自己手里的杯中茶一饮而尽,毫不在乎地说道,“我爸爸已经开始带着人采摘茶芽了,最多也就是二十天,我就还你今年的春茶!”
说着,她又斟了一杯清茶,又自顾自地饮下。
林夫人没说话。
只是用手心握着滚烫的茶盏,似乎又陷入了沉思。
半晌,林夫人才来了一句,“……幼怡,你在生我的气,对不对?”
“对。”
于幼怡很爽快地承认。
李扬名陷入了石化!
——这画风不对啊!为什么一向对林夫人客气有加的幼怡、此时是气势汹汹的;而时不时发发神经的林夫人却明显一副心虚理亏的样子?
“对不起,我真不是故意的。”林夫人低声说道。
李扬名目瞪口呆。
林夫人道歉了?!
天,他的耳朵没问题吧???
“不,你就是故意的。”于幼怡认真说道。
林夫人没吭声。
李扬名已经有些风中凌乱了。
这两个女人……到底在打什么机锋?
林夫人没有反驳幼怡的话,那就证明着,幼怡的说法是对的——林夫人确实是在故意针对翁嘉言。
但是……
为什么?
“是,我是故意的。”林夫人坦承。
她说道,“我气不过……凭什么翁明源欠了我们林氏这么多钱,却可以理直气壮的不还?我们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既然我们多次警告他无效,难道连施加一点点的压力对他亲近的人也不可以?”
这话说的……
好吧,还挺有道理的。
李扬名听着,却皱起了眉头。
因为在他的认知里,就算林夫人脾气古怪,但却并不是这个……思想这么狭隘的人。
而且,老实讲,在翁家,虽然翁嘉言与他是没有血缘的表兄弟,可翁嘉言已经可以算得上,是这门亲戚之中,对李扬名最好、也是最亲近的人,于是就反驳道——
“林夫人,我理解您的心情。您是觉得,既然伤害不了翁明源,所以就让翁明源最亲近的人受到伤害,以此来报复翁明源,对么?但让您失望了,翁明源他其实一点儿也不在乎嘉言……”
林夫人立刻问道,“为什么?因为翁嘉言是他和别的女人的私生子,不是方蓝生的吗?”
李扬名皱眉道,“请您不要一口一个私生子的好吗?翁嘉言的妈妈也曾经是他爸爸的妻子,只是在那个年代的农村,大多数人都认为没有结婚登记的必要,所以……”
林夫人打断了他的话,“照你这么说,那他的妈妈是谁?”
李扬名愣了一下,说道,“那我就不清楚了……他妈妈好像是六榕镇的,很早就过世了,听说还是因为难产而去世的。所以嘉言他……”
“六榕镇?”林夫人喃喃自语道。
于幼怡敏锐地问道,“夫人,您认识翁嘉言的妈妈?”
“啊?”林夫人回过神来,连忙说道,“不,不认识啊!我哪儿知道你们这儿还有个什么六榕镇、七榕镇的!我,我只是觉得,翁明源只有翁嘉言这么一个儿子,不太可能不重视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