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阿悠,你且记得,日后若是成家生子,儿子一定要贱养,没本事可以,没出息也成,但是不能没有心。”
粱希宜佯装脸红,道:“祖父又胡说了,我若是有了孩子,就让祖父教导。”
梁佐见她说的认真,忍不住笑了一声,他真是老糊涂了,和自己的孙女说这些,为老不尊,为老不尊呀。
粱希宜上前拉住定国公的右臂,挽在怀里,道:“走吧,我让人煮了祖父最爱吃的红烧肉,您午饭便在书房凑活的,晚上可不许了哦。”
定国公任由孙女拉着出了书房,站在门外候着的两个管事暗道,三姑娘真是有本事,刚才老爷还是那副模样,转眼跟没事人似的了。站在更远处旁厅从京城送信来的两位管事之一梁大更是从三弟那里听说过三姑娘的点点滴滴,暗道,难怪大老爷让他多留意三姑娘,千万不能得罪。
梁佐在粱希宜的劝说下,多吃了点肉。他也觉得粱希宜说的有理,既然孩子这么不争气,他才要活的长久点。怎么也要熬到刘氏那糊涂婆子死了以后再说,要不然他不在了,那婆子一家独大,指不定出什么幺儿子,搞不好为了小儿子都能让那个女人进门,这真是梁家最大的不幸。
粱希宜好像上辈子盯着女儿似的要求定国公梁佐将饭吃的干净,有人说老人就和孩子似的,其实哄一哄就好,梁佐和老夫人夫妻感情还可以,就是没什么共同语言,于是难免有苦无处诉说,粱希宜喜欢当祖父的倾听者,他以为她什么都不懂,言语无所顾忌,其实她都记住了,也渐渐懂了了老人的不易。
晚饭后,梁佐似乎对于幼子的事情已经释怀,不管京城是龙门虎穴,他不可能一辈子不回去了,那么如果皇家真要收他爵位,躲避不过是自欺欺人,不如直接面对。好像三丫头说的,定国公府这么多年就没出过能拿的出手的人物,还靠着祖荫享受了这么多年爵位的俸禄,如今就算被削除爵位似乎也不算吃亏。梁佐不知道为什么,怎么凡事让三丫头一劝,他就觉得自己占了便宜呢?
作者有话要说:
☆、亲戚
入夜后,无尽的漆黑笼罩大地,粱希宜披着薄袄坐在桌子前面看账本,夏墨将快要燃尽的红烛换掉,劝道:“姑娘早点休息吧,省的累坏了眼睛。”
粱希宜摇了摇头,笑着说:“明天还要和祖父说,我必须看明白了,这些年都是你帮我弄的,最后时刻我也要临阵磨枪一把,否则祖父肯定能发现。”
三年前定国公发现梁希宜太过悠然自得,考虑到女娃早晚要学会管家就将徐家村周边的几处庄子和店铺都交给杨嬷嬷,让她辅助三姑娘做事,不能太闲了。
“夏墨,真是辛苦你了。”梁希宜认真的看了一眼夏墨。
前一世她从九岁就开始和母亲学习管家,十二岁接手陈家大小适宜,十六岁成亲后主持镇国公府中规,一直到镇国公府被除爵,李家倒台后她都像个旋转不停的陀螺似的忙个不停,如今好不容易重新来过,她决定放权给身边人分工去做,偷得一时闲暇。
夏墨不好意思的摇了摇头,说:“这几年姑娘身边只有我一个人,杨嬷嬷也尽心教导,但凡不能让我在那些婆子面前丢了主子的脸面,我自当该用心学了。”
“呵呵,时间过得真快啊。”梁希宜感叹了一声,说:“祖父答应我分别为夏水,夏荷和夏兰在别院盖一座祠堂,当年若不是他们护主心切,我怕是捡不回这条命的。”
夏墨忍不住红了眼圈,说:“嗯,他们也是有福的,难得小姐肯也记挂他们,夏荷的小妹妹也要入府当差了,杨嬷嬷说会要过来伺候姑娘。”
“知道了,丫鬟的事情你和嬷嬷安排就好。”定国公府里家生子的名单,她可是两眼摸黑完全不了解。粱希宜刚清醒的时候对前尘往事有点记忆,但是或许因为身子骨太弱,她根本来不及消化就又睡了过去,再次清醒已经是很久以后,完全没有记忆了。
“我和嬷嬷都觉得,府里的丫鬟虽然是家生子,但是和其他院子的关系太过紧密反而容易出什么糟心的事情。而且府中是大夫人管家,大老爷院子里乱七八糟,难免给姑娘送来不合适的人,所以想着不如带走现在的丫头们,至少姑娘使唤的比较顺手而且熟悉了。”
粱希宜想了片刻,点了点头,说:“徐忧?徐婵?还有二丫,春菇。你觉得这四个丫头如何?”
夏墨垂下眼眸,姑娘真是信任她,连这种事情都同她商量,心里十分开心,越发恭敬的说:“徐忧和春菇模样差点,但是为人老实,未必就比府里新□的丫头次。如果姑娘觉得可以,我就私下提点下他们身契的事情。至于二丫和徐婵,前者做事毛毛躁躁,嘴巴也没个把门的,我怕回到府里会给姑娘惹来麻烦。至于徐婵,她倒是多次找过我,甚至塞我银子呢。”
粱希宜不由得一乐,道:“你可以收了不办事的。”
“我好歹是姑娘身边的大丫头,若是被银两收买了会让杨嬷嬷笑话死我的。所以,我就跟她说若她家里乐意签了死契,我再帮她和姑娘说说话。”
粱希宜嗯了一声,徐婵这样子的姑娘她见得多了,留着平日里图个乐,需要的时候还可以当当枪使,上辈子李若安正式抬了姨娘的女人就有十二个,什么样的女人她没接触过呀?不过她不喜欢强人所难,若是徐婵非常乐意过来,她就做个顺水人情,她以为她进了香窝,没准是个盖满鲜花的粪坑。什么样子的女人她都可以收,但是必须手中拿着卖身契,方才用起来踏实。
“小祖宗别看账本啦,过两天咱们就要启程了,你再弄坏了身子我就真没脸见二夫人了。”杨嬷嬷轻快的声音从耳边响起,梁希宜抬头去看她,不由得故作担忧的说:“嬷嬷你不说还好,一说启程我还真有些怕呢。”
杨嬷嬷爱惜的捋了捋她的发丝,说:“怕什么,咱们是回家,又不是去什么龙潭虎穴,更何况二夫人想小姐想的心疼,只会宠着姑娘。”
粱希宜抿着嘴角柔顺的淡笑,道:“娘亲虽然年年都让人送东西来,可是毕竟是五年未见,我又在这里野惯了,祖父本不大管我,瞧着因为就要回府,祖父整个人都变得严谨了许多,我真是不适应呢。”粱希宜一点一点给大家做着心理铺垫,如果日后她和兄弟姐妹们见面后不亲也不能怪他,毕竟分开足足五年之久。
杨嬷嬷心疼的点了点头,说:“夫人后悔的紧,谁曾想老太爷当真那么狠心,五年都不曾归家,更不肯见国公府上的老爷们。”
“嬷嬷莫要说祖父狠心,祖父待我极好,虽然父母不在身旁,我却是独享祖父的宠爱。”
杨嬷嬷察觉自己失言,假装拍下嘴角,道:“老奴言过,待几日后二夫人见到姑娘健康的模样,必然会十分欣慰的。”
粱希宜垂下眼眸,她如今虽然不过十三岁,整个人却显得非常高挑。相比于上辈子典型的江南女子身段的陈诺曦,梁希宜或许不算特别柔弱的美丽女子,但是她的骨架大,身材纤瘦细长,脸颊圆润,明眸的双眼一眨,整个人显得非常清爽。尤其是是她的嘴角微微上扬的时候,给人一种沉静安逸的感觉。想来因为梁母徐氏祖上军户出身,身材都比较高大。
“嬷嬷,你再和我说说府上的事情,祖母是不是当真那么偏疼小叔叔?”
杨嬷嬷微微一怔,想到姑娘早晚要面对那么一大堆人,与其到时候不知所措,不如提点她一下,以免失了方寸。
“三老爷是老夫人的幼子,因为当时姑娘太祖母去世,老夫人上面没了婆婆,老太爷又……咳,那一年雪姨娘进门……总之老夫人就将三老爷亲自养在膝下。”
粱希宜点了点头,暗道,怕是祖母对祖母纳妾有意见,正逢上面也没了管她的婆婆,就把精力都放在小叔身上了。
“其实国公府的姑娘少爷们历代都是有养娘的,很少有自个带孩子的主母。所以老夫人对待三老爷的情感自然不一般了。更何况三老爷从小就极为聪明,熟读诗书,十六岁就下场考试,进了翰林编修,还娶了四品佥都御使李文修的女儿,如果不是……嗯,就是姑娘也清楚的那件事,怕是前途一片大好,不会像现在,咱们和李家都快成仇人了。”
粱希宜仔细回忆平时听下人们提起来的八卦,默默计算,三婶李氏有一个嫡子,一个嫡女和一个庶女。这三个孩子都比她小。
“希宛妹妹的生日在正月吧?这次回去正好赶上……”梁希宛是三房嫡女,国公府排行老四。据说当初粱希宜离开国公府的时候和她最好,这几年来,梁希宛的来信从未间断的扑面而来,但是她怕露陷,起初说因为雪崩伤了手,一直由夏墨代为回信,后来把以前的笔记练熟悉了,才开始继续和梁希宛联络。
粱希宜不由得感叹自己过分小心,只是如今所有的事情都是那么的匪夷所思,由不得她不谨慎小心,若是被她人知道她根本不是梁希宜,岂不会将她当成妖怪烧了?
“不仅仅是给四姑娘,还要多备些礼物防备不时之需。”
粱希宜点了点头,心里却想着,定国公府的官威虽然一代不如一代,但是这直系子孙的繁衍功能却从未衰退,仔细算下来共有十位少爷六位姑娘。她上面分别是大房的两个堂姐,十六岁的梁希静和十三岁的梁希榴,下面有三房的两个堂妹,十二岁的梁希宛和五岁的梁希晴,还有徐氏四年前刚生的亲妹妹,梁希然。她亲娘基本上将自己三十几年的生命都用来生孩子了,光嫡亲的儿子就六个,最小的才两岁,也难怪她没时间来山里看她了……
“姑娘想什么呢,可是近乡情却?”杨嬷嬷好笑的盯着仿佛在做功课似的粱希宜。
粱希宜不好意思的点点头又摇摇头,说:“我小时候病弱,和兄弟姐妹们玩的不多,来到山里还差点丧命,现在身子虽然好了,早先的记性却越来越差,真怕到时候认错了人,落人埋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