秩序诸人自然多有议论,只是惧她淫威,也奈何不得。
这一夜,正逢夏末秋初,天气转凉,下了入秋以来的第一场小雨。沙鹰右腿疼痛不止,秦菜陪了一夜,沙鹰也抱了她一夜。雨声打落在露台上,凉风送入闱帐。秦菜轻轻按揉着沙鹰的腿,声音温柔:“好些没有?”
沙鹰亲吻她的额头,唇瓣微烫:“都说了我没事,还能大战三百回合。”
他的声音低沉中带着不怀好意,秦菜轻轻捶了他一记:“快中秋了。中秋你送我什么礼物?”
沙鹰貌似真的认真想了一阵,然后他得出结论:“你都一把年纪了,还要什么礼物?”
秦菜大怒:“什么一把年纪了?我还年轻英俊着呢!少废话,把这十八年的礼物都补给我!”
沙鹰笑得极坏:“礼物是没有,不过有一样东西倒真是库存了许多。来来,就让沙爷一次性奉献给尊主大人吧!”
对于他的无赖品性,秦菜也没办法:“你……能不能不要这么下流啊……”
第二天,寒流来袭,天气一直没有转暖。天庐湾暖气开得很足,并不觉得冷。但是秦菜仍然陪着沙鹰,推掉了秩序的季度会议。沙鹰与她在床上呆了整整一天,最后温柔地拍拍她的肩:“你是秩序的尊主,老是这么小鸟依人的怎么行?”
秦菜把头埋在他的胸口,撒娇:“既然我是尊主,为什么不行?我找到笑哥了,我会想办法让他记起前世的事,到时候我们永远在一起,好不好?”
沙鹰与她对视,那双美眸中的稚嫩,已被岁月淹及。只有依恋如昔。他低头亲吻她,很久才说话:“你还在怪我吗,有时候我在想,如果当时我没有杀死谈笑,你也只有一点一点地看着他老去。那时候又该怎么办?”
秦菜没说话,沙鹰深深叹气:“傻菜菜。”他用力拥抱她,“傻孩子。”
九月底,中秋节临近。这对于秩序也是个值得庆贺的节日。今年燕重欢更是大肆操办,行天雅阁一片披红挂绿,热闹非凡。秦菜却并不喜这样的场合,没有出席最后的聚会。相反她约了安城过来行天雅阁吃饭。
这一次,她不让别人动手。自己精心准备,饮食是照着以前谈笑留下的菜谱做的,全是沙鹰和谈笑喜欢的口味。沙鹰一直跟在身边,她做一个菜,他就尝一个。秦菜笑着去打他的手,他咬着秦菜的耳朵,又是好一阵亲昵。外面有谁在放烟花,于是夜空绽开了绚烂的花,热闹得像过年一样。
秦菜含笑又喂给沙鹰一块鳕鱼:“沙爷乖乖,吃饱了就去睡吧。”
沙鹰从身后揽住她,将她搁在她肩上,陪她隔着玻璃窗看烟花:“没有人陪,沙爷不睡。”
秦菜打掉他的手:“快去睡,不然明天没得吃哦。”
沙鹰于是缓缓搂在她腰间的手:“好吧。”
第二天正值中秋,沙鹰一早就起床,秦菜也正好把菜都做完。他如往常般洗漱后穿戴整齐,又从秦菜做的糕点里偷了一个条头糕:“我走了。”
秦菜还在看菜谱,头也没抬,只是叮嘱了一句:“晚上早点回来。”
沙鹰把糕点叼在嘴里,大步流星地出了门,只留下门锁相扣的一声响。
晚上,沙鹰没回来。他的手机关机,秦菜打电话到培训基地,他的副手说今天他根本没有去上班。桑骨泥人、燕重欢、无迪子、释印、吕裂石、通阳子等人都已经到齐了。整个客厅却如同空无一人,没有半点声响。桑骨泥人扯扯释印的袖子,低声说:“以前长在农家小院的时候,听人说,如果狗知道自己要死了,就会走得远远的,免得主人看见伤心。”
话没说完,释印一筷子敲在它手上:“别说话。”
燕重欢命人出去找,秦菜突然挥手:“不用了,开席。”
话落,她却起身离席,进了房间。
房间里没有开灯,圆月的清辉安静地流泻一地。秦菜站在露台上,他就是一只翱翔于天际的雄鹰,一生都在游戏。有朝一日玩够了,就走了。
留下一个傻孩子,还说着永远永远的傻话。她倚着栏杆滑坐在地上,星空如幕啊,空旷得让人恐慌。
……就、只剩我一个人了吗?
妈妈,笑哥,师父,沙鹰,他们一个一个,都走了。
手机的铃声在这个时候响起,秦菜接起来,耳畔是一个非常熟悉的声音:“秦小姐,我是安城。”电话里,安城语气委婉,态度却非常明确,“我想了很久,今天我还是不来了秦小姐。我不知道您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感谢您一直关照。但是中秋佳节是家人团聚的时候,我还是不打扰您了。”
熟悉的声音响在耳畔,泪水无声滑落,她声音非常轻:“好。”
电话那头的人故音温柔依旧:“秦小姐,其实认识您真的是我的荣幸,以后公司有什么优惠政策,我一定第一时间通知您,为您争取最大的利益。对了,公司新的楼盘馨意豪庭马上开始发售了,我到时候传资料给您。”
泪水微咸,浸湿了手机,却无声息:“嗯。”
“秦小姐……您没事吧?”他似乎终于听出了异样,秦菜轻声道:“我很好。”
安城方才长吁一口气:“那就好,我不耽误您时间了秦小姐,祝您生活愉快,中秋快乐。”
似乎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秦菜低似无声:“中秋快乐。”
“再见。”
“再见。”
那是售楼顾问安城打给一个姓秦的客户的电话,不是笑哥打给菜菜的。电话挂断,她蜷缩在露台上,眼泪滂沱。
我一直以为失去只是暂时的,所有遗落的都能追回,比如时间,比如梦想,比如亲情友情爱情。可惜经过的路,已是一片荒芜,枯萎了归途。